作者 主题: 【Take 2】一条关于平凡日常的伪造音轨  (阅读 16986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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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 Rh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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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Take 2】一条关于平凡日常的伪造音轨
« 回帖 #20 于: 2019-12-24, 周二 19:04:48 »
在来野这样一位危险的人士陪同下,我接近着自己的住所。

之前已经说过,托了某位古怪眼镜神父的福,我得以占据一栋七层楼房的半数空间;而另外半数的使用权,则是某位暴力倾向的化身的少女。

我们并没有选择将这些空间全部使用起来,而是只入住各自所看好的某一间房间。我选择的住处在三楼;而她的,则是在二楼。

这也就导致了一个结果:每次回家,我都必须要经过野益流里亚的家门。

对我来说,这属于已经习惯的日常的一部分,本不值得大书特书;然而,今日的情况,却不同以往。

简而言之。这一回,我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那扇,自己曾路过多次的门。

——我发现,门没有关上。

“这家伙,又在开着门洗澡了吗……”

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不禁心生此种疑惑。若是如此的话,考虑到社会公序良俗及对青少年的影响,我有必要制止这种行为。

于是,我在野益流的门前停下,预备伸手敲门;然而,与我同行之人,却出手制止了我的行动。

“……来野?”

实际上,我并没有将表达疑问的这句呼唤说出口,只是用眼神传递出了我的不解。

“这里似乎不太对劲。”来野低声道,“不要敲门,我们直接进去看看吧。”

“直接进去?!”我几乎要喊出声来,“我说啊,你,真的没搞错吗……?”

“野益流她明明还在学校,她家的门却开着。这种情况还是小心为好。”

“……唔。原来如此。”

现在已经是放学时间,以野益流来说的话,从那边回到家里几乎花不了几分钟,因而她应该已经在家里了——这是我之前的考虑。但既然野益流并没有离校,那么这前提就已经不存在。

“那么,我们开始吧。”

“……好吧。”

尽管我从来没有过未经允许进入别人家里的经验,不过野益流虽然举止暴力,却不是完全不通情理,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她一定会原谅我的吧……虽然这样想着,但我的点头仍然十分勉强。

——

就在来野推开房门的刹那,两三下急促的撞击声,自室内传入了我的耳朵。

——这是意味着“危险”的声音。

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我的身体便因恐惧而僵住,无法向前一步;而与此同时,原本在旁的来野,却在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来野一脸严肃地再度出现在了房门前:

“里面是安全的,你现在可以进来了。”

我点了点头,无言地进入了野益流的家。

……

眼前的状况,完全地出乎我的预料:室内的地板上,这一块那一块地零落着桌椅的碎片;被劈成两半的电视机,栽倒在散了架的沙发上。

整个房内都充满着被暴力所蹂躏过的痕迹,想必有什么拥有着非人力量的东西,曾在这里大闹过一番。但在这一片狼藉中,最引人注目的,则是那一道道深而极长的、遍布墙壁与天花板的划痕。

理所当然地,我想起了之前野益流曾对我描述过的、一度致半间老师于死地的伤口。

“……难道,是那个家伙吗?”

对于我的自言自语,来野没有用言语回应。他只是将目光,径直地投往阳台的方向;而我,也下意识地朝那边张望了过去。

——于是,我感到胃里的东西翻腾了起来。

在房屋窗边不远,躺着“那个东西”。

那已经不是人类,而只是曾为人的某种物品……那是某种残骸,是残缺的、飞散的骨与肉。

虽然我已经有一定的接触异常的体验,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对人类死亡的场面有所习惯;在与本能拼搏许久之后,我才终于没让自己真的吐出来。

杀人与被杀,对这个死者甚至来野来说,可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但我却却不同:像是见到身体被爆开一大块的尸体这种事情,恐怕就要让无形之手投个骰子,来决定是否要减少我身上某个看不见的数值了。

“这里,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用尽可能平缓的语气问道。

“发生了战斗,而且如你所见,相当激烈。还记得刚才在门口时,从房间内传出的撞击声吧?那是其中的一方脱离战场时发出的动静。”说着,来野指了指一旁碎掉的窗户,“大概那时候,这场战斗才真正落下帷幕。”

“也就是说,在我们抵达野益流家门口之前,这个死者一直在和另一个家伙……拆野益流的家?”

“确实如此。可惜,我反应慢了一拍,进来的太晚了,没能找到那个杀了人的家伙。”

“重点不是这里吧?明明那两个家伙打起架来,造成的迫害这样夸张,为什么刚才在外面的我们,却完全没有听到?”

“那倒是不奇怪。”来野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为了不让无关人员发觉,而设法封住外泄的战斗声响,这样的技术也是确实存在的。”

“那种事情,也做的到呀?”

“做得到的。记得以前听人说过,有个叫做‘乐队(The Band)’的杀手组织,其中的成员大多擅长与声音相关的技术;在其中,就有不少能通过演奏乐器,将战斗时所发出的噪音加以‘中’的高手……而且,这并非是超能力者才能做到的事情,而是只要对声音足够了解就能掌握。”

“听起来,还真的是有够超现实。”

乐器才不是拿来做这种怪事的道具,我的内心在此刻如此呐喊着。

“是呢……不过说到这个,我想起来。好像之前我们一直在谈论的洛夫,就曾经是‘乐队’的一员。或许,这次的战斗也和他有关系呢。”

“唔。”

或许是由于恐惧感消退的缘故,之前一直被我所忽略的房间内的血腥气息,此时向着我的鼻子攻了过来。

“好了,有什么话之后再说。我要帮野益流打扫一下室内卫生,不然她回来大概要大吃一惊了。” 注意到我脸色十分不妙,来野立即将话题中止,“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在外面望一下风……以免无关人士误入。”

“谢谢你。”

这栋楼根本没有什么无关人士会造访的事实,我与他都心知肚明;但考虑到自己留下来只会碍事,我还是立即地接受了来野的好意。

由于没有帮手,完成阳台附近的清洁工作,花了来野接近一小时的时间——这方面我也的确是爱莫能助。若是普通的打扫倒没什么,但这次要面对的可是死尸和四溅的血花和碎肉,我这种普通人就算再怎么硬着头皮也无法忍住恶心感,只能捂着鼻子败退了。

在来野结束工作后不久,身为屋主的野益流里亚也回来了;住处的惨状,似乎并没有对野益流的情绪造成多少影响。

“可以给我讲讲,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与我设想中不同,野益流看起来似乎十分心平气和,没有对我出现在她家产生什么异议。不过这也难怪:野益流毕竟是能毫不在意地‘借用’我家浴室的人,她想必也不会介意自宅有不速之客出现吧。

“有两个能力者之前在这里打过一架,其中一个死在这里了。”一旁的来野回答道,“那两人的身份尚不明确,大概的情报就是这些了。”

“这么说,或许是以前和我仇怨的人吧;没想到廻向不在,他们就敢跑到这里来闹事了。”

“那倒也不一定。”来野摇了摇头,“说起来,学校那边,你有检查过安全状况了吗?”

“当然。结果可以说是毫无异常。”说到这里,野益流若有所悟,“……你是想说,侵入我家的人,和‘黑星’与‘白蛇’……或者说和‘胡椒俱乐部’有关吗?”

“我认为,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座城市里的局势可有够混乱的了。”野益流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看上去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一边这样问着,野益流一边将目光转向我的方位。

“……坐立不安这说法,未免有些严重了吧?”

虽然如此反驳,但现在的我,确实感觉到了些许的“不自在”。

“你有什么心事吗?还是说,是被杀人现场吓到了?”

“虽然刚看到尸体的时候是很难受啦,但现在就完全不是那回事。”察觉到野益流的关切,我觉得还是少让她担心为妙,“我只是突然意识到,我现在是未经允许地待在你家里,仅此而已。”

“我不在意。”

“……可我并不能‘不在意’啊!毕竟,你也是个女孩子嘛;而且我可不像你那样,对进别人家浴室也完全不当回事。”

“没关系的。无论是身体还是住处,我都没有需要为之感到羞耻的理由;而且,我的房间比你的要更干净整洁。”

“……问题不在这里吧!”

……

如此没头没脑的对话又进行了一段时间,约二十分钟后,当来野带着良座留司回来,我们才意识到他之前离开了;凭借着留司的能力,住宅的内部想必很快便你恢复到原本的状态,但在那之前,大家需要对室内的状况进行充分的调查。而通过野益流与来野的情报交换,一个事实首先得到了确立:

这个死在野益流家中的陌生男人,就是“胡椒俱乐部”的成员——洛夫。

原本被我们当做头号威胁的狠角色,却如此突然地遭遇横死,这是大家都未曾想到的发展;不过无论如何,用不着面对这家伙那充满神秘的“赠礼”,这总归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尽管我们连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都还不知道。
« 上次编辑: 2019-12-31, 周二 09:36:09 由 Rhye »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

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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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Take 2】一条关于平凡日常的伪造音轨
« 回帖 #21 于: 2019-12-26, 周四 16:43:44 »
根据来野在“收拾卫生”期间的观察,洛夫的死因,是被人将几乎整个腰腹部“炸飞”所致——他的上下半身分离为二,而原本将两部分连接起来的一段,则以小碎块的形式四散在周围;可尽管如此,无论是尸体的哪个部分,其上都没有出现任何的烧焦痕迹。

“看来,这可能是战斗中另一方所使用的‘赠礼’的效果。”来野思索着,“既然能杀掉洛夫,那对方想必也是十分有名的‘受赠者’了。野益流,你‘以前’有见过类似的能力者吗?”

“有一点印象吧,但是具体情况记不清楚。”野益流摇了摇头,“毕竟,如果是‘以前’的话,无论是我之外的哪个受赠者,都没有去记住的必要。”

“……说的也是。那还是打电话问问岐流守吧,这次,她也总该透露一些消息了。”

说着,来野掏出手机,试图拨通社团长的电话;然而,从手机中传出的提示语音,间接宣告着他的打算落了空。

“……她手机没有开机。”来野一脸无奈地用手指揉着太阳穴,“也不知道是她忘记充电,还是因为有事情,不方便被打扰而关机了。”

“也有可能,是她故意不想接电话。”

野益流的语气中,透出着些许的焦躁。

“确实,我也无法否认有这样的可能性。”对此,来野也不得不表示赞同。

对于野益流的抱怨,我也没什么可为岐流守辩白的;即使是身处远方,那家伙也不太可能对这边的状况一无所知。不过,野益流与来野的对话,倒是使我想起社团长曾经说过:我们“不需要知道洛夫的能力”。

从结果来看,这句话可以说确实没有说错:在我们得以与洛夫当面对峙之前他就已经死去,而无论是野益流还是来野,都不会同意为了打探情报,而冒着与之战斗的危险将其复活。

那么,这次她之所以对“胡椒俱乐部”相关的事情几乎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是否意味着,她又预见到别的什么了呢?对此,我自然是毫无头绪,只有静待后续发展了 。

眼见求援无果,在接下来的商议中,来野提出了“与胡椒俱乐部交涉”的建议,然而这建议想要实行,却面临着重重困境:最首要的一点,就是我方没有交涉所必要的联络手段;洛夫的身上没有通讯设备,也没有便签信件之类的书面情报,胡椒俱乐部的其他成员又在暗处,我们只能等待对方主动现身。

“不然,我们在报纸上登载点告示之类的东西试试看?”

完成房屋的修复工作后,良座留司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要怎么写?说我们这里有一具尸体,欢迎胡椒俱乐部的各位认领吗?”我有意地开着他的玩笑。

“呃……当然不能这么写啦。”良座一脸为难,“我觉得可以这样……比如,说有个叫‘洛夫’的小孩在附近走失之类的……”

“谢谢你的建议。一般来说,这样说不定是能行得通的。但是……”来野微笑着摇了摇头,“但是,这样可能也会把警察之类的也引来。对于‘这边’的事情而言,这种扩大影响的行为,是约定俗成的禁止事项。”

“好吧……那就没办法了。”良座的语气显得有些失落。

……

当晚,为了预防胡椒俱乐部的袭击,我被迫留在了野益流的家里,而来野也没有回家,而是在周遭巡视,确认状况。

房屋被修复后,野益流住所的原貌也得以呈现在我的眼前:整个室内的装修设计非常简洁单纯,陈列的家具设施,基本上只保持在足够正常生活的范畴,一点儿也看不到任何单纯用于装饰的物品;总而言之,这是一间看不太出主人个性与习惯的居所,甚至让人难以意识到物主可能是一名女性,只有装的满满当当的大书架,反映了她其实有着阅读的爱好。

在极力地拒绝了对方让我睡在她卧室的要求后,我从家里带来了被子,将自己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尽管如此,我还是难免地感到局促不安,以至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于是在大约半夜一点钟的时候,伴随着推门声,野益流从自己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熬夜对身体不好。如果觉得不习惯沙发,我可以帮你把你的床搬来。”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实在是无法领下这样的好意。”考虑到这并非野益流做不到的事情,我决定对此加以果断拒绝,“另外,说到熬夜,你不也是一点也没有睡觉的意思,甚至没有换上睡衣。”

——此时的野益流,上身是白色的无袖上衣与外套,下身则是穿着黑色短裙。这是她平日在校外的一贯装束。

“因为对我来说,睡眠不是必要的事情,所以我可以彻夜待机警惕;你就不一样了,不睡觉会让寿命缩短的。” 野益流一脸认真地答道,“至于睡衣,我其实是裸睡派,所以不需要那种东西。”

说完后半句话,野益流意味深长地向我一笑,随即转身走回了她的卧室。

……

直到次日清晨,我都没能成功地做的入睡,而大家所严防的“胡椒俱乐部”,却也没有任何一名成员现身。

在吃过早饭后,来野表示,他认为无论胡椒俱乐部曾经是否对我们存有敌意,到如今,事态也已发展到可能会无法和平解决的地步;即使是为了维护在“异常者”之中的名誉,“胡椒俱乐部”恐怕也非要为成员的死亡而有所反击不可。

而问题在于:由于不知道他们的报复,是否能向正确的目标发起,野益流的处境也许十分危险;毕竟,洛夫是在她的住处死掉的,如果他们误以为人是野益流杀的,那冲突就在所难免。

野益流本人对这种推断不置可否,她似乎并不怎么把“胡椒俱乐部”放在心上。虽然形势尚不明了,她却已经做好了解除误会的尝试可能失败,以至于开战的心理准备。由于考虑到“黑星”“白蛇”出现在学校过,为了避免对方在校园内伤及无辜人士,她在第二天一早就出了门,说要和来野在城里“随便散散步”——想必,他们不是打算引敌出击,就是打算主动索敌,以将事情尽快解决吧。

至于我,则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我尽管也在第二天翘了学校的课程,但这只是为了避免遭遇袭击罢了——毕竟我和野益流住得实在是太近了,很可能会因此被牵连其中。

在野益流与来野先一步出发后,我也打算尽可能久地在外面消磨时间。当然,作为可能被胡椒俱乐部盯上的人士,这样在外面闲逛自然是不无危险,但在如今,对方将注意力转移到可能杀害自己成员的人那一边的概率很明显更大,以至于就这样忽略掉我也未必不可能——很遗憾,我还没乐观到连这种话也能说的出口。

实际上,我这样做的理由,听起来可能有些消极:我所就读的学校已经被对方找到,住处也暴露了,待在这两个地方并不安全,跟随野益流他们又只会在战斗时碍事,这样考虑下来,也许到别处躲一躲反而比较不会惹出麻烦。况且,我的目的地,是乔舒安神父的住所。作为一度是这座城市异常界代理人的他,大概有方法能让我安稳避难吧。尽管那家伙每次帮忙所索取的代价十分棘手,如今也只能听凭处置了。

凭借我灵感贫乏的大脑所能想到的计划,最多也只到这里为止,然而实行起来却没有我想象中那样简单。

而阻碍我迈出第一步的东西,是计程车。

因为乔舒安的住处十分偏僻的缘故,其他的交通工具基本上都在我的这次行程中派不上用场。若是不想徒步,就只有搭计程车这一种方案可行。

然而,在住处附近的车流繁忙区整整等候了半个小时,我也没有搭上一辆计程车。于是 我只能沿着车流行进,试图移动到更适于搭车的地点。

而在这个过程中,某种异样的景象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有一柄野战短刀,牢牢地插在我眼前的路灯杆上面。

虽然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方法,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做到这件事情的人一定很有力气。这把刀的整个刃部都没入了金属的杆身,只有刀柄露在外面。

……不,都到了这种程度了,“很有力气”这个词组的表现力很明显已经不够用。毕竟想做到这种事情,若不是借助了特殊器械的力量,就只能让怪物来才行。

“怪物,吗……”

也就是说,这大概是异常世界的居民在这里游戏或者战斗,从而留下的痕迹。如果这么说的话,虽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也并不很足为奇——

明明应该是这样,然而,我却莫名地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不适感。

是因为周围的环境吗?仔细想想的话,这个地方之前我似乎来过,而且就只是这几天里的事情……是昨天呢,还是前天呢?这似乎并不重要。毕竟,像这样的人行道,这样的路灯杆,在这座城市里是十分常见的事物,这样来说,发生即视感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所以说,是因为别的理由。

在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无意中,喃喃念出了‘怪物’这个词。这个词语,虽然在不同的人、不同的语境下有不同的释义,但对我来说,它的涵义就只有一项。

“……啊,借过一下。”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伴随着带有些许戏谑意味的言语,声音的主人伸出胳膊,将我推到了旁边。

那是一名稍显细瘦的青年,看上去年龄与我相仿,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装束。他若无其事地走近了路灯,将上面插着的野战刀一下子拔了出来。

“这可真是。借了弟弟的东西去玩却就这样丢在路边,真是让人困扰的哥哥啊。”

一边这样说着,青年一边“咔咔”地笑出声来。

……真是十分奇异的笑声啊。我在心中发出了无声的咕哝。

眼前的青年虽然并没有身着奇装异服,发型也只不过是有点长乱而已。但由于他那大大咧咧的动作十分突出的缘故,青年衣着打扮上的正常气氛完全被破坏殆尽。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盯住他的目光,青年在收起刀子后,立即回头看向了我。

这时,我才意识到,对方的这张脸上,有一些令人感到眼熟的特征。

“啊……”

奇怪的是,当对方看到我的时候,脸上似乎也浮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可真是。真是一段巧遇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我觉得,你大概认错人了……?”

“不,不。绝对没有。”对方微笑着摆了摆手,“绝对不会的。这从头到脚写着‘随处可见’的形象,这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尊容。绝对没错!哥哥说的那个人,一定就是你没错了!”

“……哈?”

总觉得,我被非常直截了当地嘲讽了一番。虽然对方说的基本上是实情。

“啊,对了。”大概是注意到我一脸茫然,青年仿佛想到什么似的点了点头,“这可真是。我居然只自顾自说话,没有先把情况解释清楚:你一定还记得吧,在虽然不知道该说是昨天还是前天,不过总之就是凌晨的时候,有人曾经邀请你去他的家里做客?”

“做客……?”

我差一点就要向青年断言“绝无此事”。然而,很快我就回忆起了那次的邀请。

以及,那个在深夜里拉住我聊天的少年。

“……原来是他?”我不禁喊出声来。“你说的是……”

是……是谁来着?

话一出口,我才发现,自己当时并没有询问那位少年的名字。幸好,对方并没有让我就这样陷入窘境,而是马上接过了话头:

“没错,那位邀请人正是我的兄长,而我就是他的弟弟——梦见华树(Yomemi Gasu)。”

“原来,是这样啊……”

这样说来,之前对这张脸会感到眼熟,就不足为奇了。虽然从外形来看,眼前之人似乎比之前遇到的少年看上去更加年长,不过既然对方自称是弟弟,那么就当是这样吧。

“是啊,就是这样。”青年微微点头,“这可真是。既然今天发生了这样难得的巧遇,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请你去做一趟客吗?”

“唔,本来我就已经有打算在这两天去拜访的,毕竟之前已经有过约定 。但是,梦见先生……”

“叫我华树就好,不必客气。”对方仍然保持着露齿的微笑。“按照这个说法,看来你现在有在被其他事情困扰吗?”

“啊,这个。该怎么说呢……”

虽然可能性并不是很大,但若是就这样接受邀请,到时让梦见家的人被卷入“胡椒俱乐部”的袭击就不妙了;也许现在按照原计划,到乔舒安那里避难才是正确的做法。

“看来我不小心提了让人为难的建议啊,这可真是。不过很遗憾,我们在这座城市不会再住太久了,可能这两天就会离开。”

“要搬家了吗?”

“啊?嗯……”

对于我理所当然的论断,梦见华树却微微一愣。随后,他笑得更开心了:

“嗯,嗯。这可真是,正是如此啊,是要搬家了。”

“那样的话,时间确实是有点紧迫呢。”

如果只剩下一两天的空余的话,想等风波平静下来再拜访已经来不及。若是以超能力者的集团作为对手,这么点时间想结束战斗,对野益流他们来说恐怕也太困难了。

除此之外,梦见兄弟二人也是十分的古怪 让我不禁怀疑他们是否来自那个我所不愿过多涉及的世界——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的目的虽然不太可能是要杀我,但在与之接触的过程中,被卷入别的麻烦就很不妙。

果然,还是应该婉言谢绝的吧。虽然事先有约定要去拜访,不过随便搪塞过去,编一点借口,应该也不会很难……

“好吧。正好去那边的路我不太熟悉,就麻烦华树你带路了。”

我如此回应道。

“哇啊!”华树立即爆发出一阵欢呼,“这可真是,真是太好啦!”

尽管是自己做出的决定,然而此时,我却像是听凭他人发落般地平静,仿佛自己置身事外。

是因为不愿违约、更不愿为违约说谎的美徳觉醒了吗?很遗憾,似乎并没有体会到类似于这种好东西的实感。

之所以这样做,真正的理由,听起来无论如何恐怕都只会让人觉得鲁莽——“总觉得不得不去”。我被这样的直觉推动了,仅此而已。

什么嘛。仔细想来,这个理由居然有一点热血的感觉呢。这究竟是哪里的少年漫画呢?不过,凭着直觉战斗,然后获得胜利这种事情,这是主人公才能做到的事情。主人公在故事结束前是不会死的,所以他们就算只靠直觉前进也没关系。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主人公的话,在这种靠不住的第六感什么的上面赌上性命,怎么想都是失败死掉的可能性比较大吧。这是只要稍稍思考,就能很容易得出的结论。

那么,结果究竟是怎样的呢?

……

“啊,对了……”

突然,梦见华树回过头来,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向我搭话。

“什么?”

“这可真是,我这才想起来,有很重要的事情忘记问了。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喔……”

说来确实如此。梦见兄弟二人,都没有询问过我的名字。对我来说,这样倒没什么不好,然而确实有影响交流的弊端。

于是,我从口袋里翻出中性笔和便签本,撕下一张纸开始写了起来。

“……为什么要用写的?”对方的声音中充满着疑惑。

“因为不这样的话,就很难让人知道是哪几个字。”

当然这并不是全部的理由就是了。

“啊,这可真是。”在接过纸条后,华树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不过,这个名字读起来好像有点奇怪?不如,我就叫你平凡君吧。”

“……这个,不可以。”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总会遇到不愿正经叫人名字的家伙。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

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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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Take 2】一条关于平凡日常的伪造音轨
« 回帖 #22 于: 2019-12-29, 周日 00:31:35 »
……

梦见兄弟的住所是一栋非常普通的公寓。房间看起来相当整洁,只是由于内部摆设太少而显得空荡。招待我坐在客厅后,梦见华树径直走向了旁边的房间,敲了敲门后就走了进去。不久。他就带着另一个人回来了。

——那人并不是华树的哥哥,而是一名女性。

更准确来说,是一名看上去比我年龄稍小的少女。她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装,长发在后脑勺编成了辫子。她在自己的前发上叉了许多的发卡,然而头发却似乎仍然跃跃欲试地想要摆脱束缚。

“给你介绍一下。她是我们梦见家三兄妹中的三妹,梦见夏初铃(Yumemi Kasorin)。”

原来如此。原以为我要面对的只有梦见两兄弟,没想到实际情况却是三兄妹。

这位最小的妹妹,样貌确实与梦见家的大哥长相也十分相似,两人的年纪看上去似乎也相仿——虽然如此,但考虑到有华树这个二弟的特例存在,我决定还是不去揣测对方的真正年龄。

“你好,初次见面。梦见小姐。”我微微点头致意。

“你好。”对方微笑着回应道。“之前听兄长提到过你的事情,我也一直很期待着和你见面。能等到你来,真是太好了。”

与她的两位看上去十分奔放的哥哥不同,这位梦见小姐的性格很明显是内敛沉稳的类型;而且,她也更加充满着“常识人”的气质。

“也别这样说啦……既然我和你的兄长约定好,就没有不来的道理。只不过这样一来,就要多麻烦你们了。”

“这可真是,你太客气了。”一旁的梦见华树插言道,“那,两位现在就好好聊吧,我先有点别的事情要做。”

留下这句话,华树便立即转身,钻入到另一间房间里去了。

于是,整个客厅,就只剩下了我和梦见小姐两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听起来可能不太礼貌,但在困惑与惊讶的作用下,我不禁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到底是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情况变成了我在只有一两面交情的三兄妹家庭里和初次相见的美少女妹妹妹独处这种奇怪的局面啊??

虽然和长相漂亮的女孩子相处并不能说是坏事;然而,我却几乎没有感觉到愉快。

不管怎么说,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这种情况我实在是难以招架。

……不行,得赶快找点什么话题说才行。

“啊……那个。梦见小姐。我好像没有看到你的长兄?他不在家吗?”

事实上,这是目前困扰我的主要问题之一。明明是他专门强调说让我上午来拜访,结果邀请人自己却缺席了。虽然对方可能确实有要事在身,可我却还是不免有种被骗的感觉。

“嗯……是这样的。”看上去,对方显然也在为这件事情感到为难,“其实,他上午很少待在家里。”

“可当时,他是邀请我上午到这边来呢。”

“啊,对。这件事情我也有听说。”梦见小姐仿佛突然间想到什么似的,用力地点起头来。“其实,我刚刚说得也不准确……他其实也没有上午不在家的习惯,大概说是行踪不定比较恰当。”

“这样啊……”

关于这点,我倒是完全能想象得出来:毕竟我们初次见面那天,他就是在深夜一个人四处闲逛;像他这种感觉的人,大概随时都有可能四处乱跑吧。

“抱歉,我的两个哥哥都太古怪了,他们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梦见露出一个带有歉意的微笑,“华树哥哥也是的,把你带来后不做什么解释就丢下你,在路上他肯定也没有和你讲清楚状况吧?”

“恐怕……是这样的呢……”

“真的是非常对不起。”对方微微垂下了头,“其实,长兄他邀你来做客,是因为我的缘故。”

“……因为梦见小姐你吗?也就是说,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不知道你是否记得,与长兄见面的那天,你们在聊天中谈论的都是什么内容?”

“好像没什么特别固定的内容,只不过在东拉西扯罢了。”

“但是,如果哥哥没有说错的话,当时你有听出来他的手机铃声,是吗?”

“喔……那个啊。”我点了点头,“因为那毕竟算是名曲了,所以不太可能听不出来。”

“没错!”不知为何,梦见小姐显得十分开心起来了,“然后,你们就开始讨论各种各样的摇滚乐队和歌手了,是吗?”

“确实是这样没错。”

“嗯嗯。因为我对这方面的东西特别感兴趣,以前说过类似于‘如果能和谁一起聊摇滚乐之类’的话……没想到长兄他居然认真起来了,还把你拉到了家里来……”

原来如此。梦见小姐的解释,已经十分清楚明白了。

她的哥哥看来非常宠她,就算是随口感叹出的愿望都会想方设法实现;之前在与我谈话时,他虽然对摇滚乐显现的兴趣不足,却仍然能侃侃而谈,恐怕也是因为他想要尽可能了解妹妹喜欢的东西,从而努力去做功课的吧。

“你的哥哥,对你真的是非常好呢。”我不禁感叹,“一定是一个好哥哥吧。”

“嗯……确实是这样。”

不知为何,梦见夏初铃十分落寞地笑了起来。

……

试问:聊天时最害怕发生的事情为何?

想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意见难以统一。

若要说,是兴趣爱好不相合,即使硬生生创造话题也无法持续,最终落得二人相顾无言,这确实能够称之为悲惨。

若要说,是原则观念相左,没有妥协余地,最终冷眼相待,以至于大打出手,这确实也足以称之为可恼。

然而,如今我才意识到,不幸一脚踏入谈话者内心为之狂热的领域,从而触发对方人格转换的开关,被对方单方面疯狂灌输相关知识,也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而这次,我从一开始起,就撞入了这样的陷阱里。

“没想到,梦见小姐真是意外地……健谈。”

我在心中如此暗自感叹着。

自从真正转入讨论摇滚乐的话题后,梦见小姐马上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作为真正的狂热者,她和她的长兄在应对的难度上,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的;像我这种只不过是在有闲的时候随便听听的家伙,实在是感到疲于应对——没过多久,我就只能用点头或者“嗯”之类的回复来在旁附和了。

就这样差不多过去了两个小时。到了中午十一点,我想方设法止住了兴高采烈的梦见小姐,向她做了告别。

“明明留下吃午饭也没关系嘛?我还有很多东西想要和你说呢。”

“关于这点的话,还是不了吧。”虽然对方看上去并不像是在客套,但考虑到已经在梦见家叨扰过久,再留下吃午饭什么的,恐怕有点不合适了。“如果可以的话,改天我还可以再来拜访。”

“啊,好的!请务必要来!”梦见小姐似乎双眼放光,“明天吧!明天上午就可以的!”

“那就约好了。明天上午,和今天同样的时间。”

尽管自己也觉得有点草率,但我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 上次编辑: 2019-12-29, 周日 01:26:54 由 Rhye »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

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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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Take 2】一条关于平凡日常的伪造音轨
« 回帖 #23 于: 2019-12-29, 周日 13:09:37 »
第六话:一站又一站(Station to Station)


从梦见家脱身后,我打算按照今天原本的计划,到乔舒安神父那边消磨掉剩下的时间。然而,当我指挥着计程车,接近那片不久前还曾去过的偏僻之地时,我却发现,自己已经迷失了道路。

为了避免无意义的兜圈子继续浪费我有限的钱财,我不得不下了车,步行着在附近寻找乔舒安的住所;但数十分钟很快过去,我迷失在愈发陌生的街道中,却仍然一无所获。

难道说,那位一向举止神秘的神职人员,已经连同他那破烂般的住所一起消失于这个世界上,接下来再如何寻找也已经毫无意义?我不相信事情会这样突然,或许,我只是缺乏一个足够登门拜访的契机。

于是我拉紧了身上的外衣,转而向着没有目的的目的地继续前行;眼前的风景很快再度令人熟悉起来,虽然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但我笃定自己曾多次踏过脚下的这段道路。

我走过一间餐厅,适逢有客人出入,于是温暖而带着肉类香味的空气,伴着几许低沉的呢喃与私语,从一时打开的店门中释出,柔和地包裹了我。

肚子饿了。如此的意识自脑内浮现,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推门走了进去。

餐厅内部的情况,与我的设想并不相同:虽然开着灯,但这里的光线却并非称得上充足,甚至让人以为现在的时间,比实际要更加晚得多;我径直走向店内的一个角落,在服务生的默许下为自己安排了座位。

虽然周遭暗如傍晚,但我的视觉却奇怪地并不受到影响。于是我捏紧了服务生递过的菜单,在人生中第一百万次地陷入到与选择困难症的殊死搏斗之中。

“……请先给我上一杯可乐。”

考虑到战事不会在十分钟左右有所进展,我决定先点一杯店内最便宜的饮料,让自己能够继续理直气壮地留在此地。当然,如同这种情况下所一贯的那样,在这种餐厅点饮料——尤其是碳酸饮料,会比在便利店买所花的钱要多出许多,不过这也是必要的代价。

高瘦的服务生微微点头,转身离去;半分钟不到,一大杯装满得仿佛随时要溢出的加冰可乐,出现在了我餐桌的当中。 尽管如此,我也没有立即将目光,从一道道餐品的名称上移开,幸而服务生善解人意地当即退去,我才得以将菜单放下。

拜洛夫的尸体所赐,我昨天晚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吃,今天早晨我也是滴水未进就出了门;当下正是午饭时间,又身处就餐场所,我本应感到十分饥饿才对。

然而,事实上,当人忍受饥饿一段时间后,他的食欲,往往反而会暂时退却一段时间;而且,这餐厅之内,有着比食物更加引起我关注的东西存在。

——几乎在餐厅的另一边,一个小小的舞台映入了我的眼帘。虽然光线并不充足,但我仍然能看到那里设置的麦克风与架子鼓。而当我仔细地凝视起那块地方,试图分辨出那些器材的品牌时,某种细小的尖啸传入了我的耳朵。

我环视四周,却发现近旁的客人们对此都毫无反应。不知他们是没有听到这声响,还是对此已见怪不怪,甚至习以为常。

渐渐地,那声音愈发明晰确实,仿佛有蒸汽机车驶来。

我屏息静气,静待着事态的发展;伴随着假想的火车近站,我看到有几名乐手先后登上舞台,周围来就餐的顾客们的目光,也渐渐地向着那里聚焦。

那尖啸声仅仅停留片刻,随后便渐见式微;当它完全止息之时,舞台上的照明设施便开启,乐手们也开始了演奏。他们有条不紊而又耐心地重复着一个固定而简短的段落,仿佛在举行某种神秘难测的仪式。

在他们完成那第二十次、第五十次,抑或是地一百次的反覆的刹那,我敢确定,整个餐厅内的灯光,有一那么瞬间完全地熄灭了;而当光明复归,我惊讶地发现,在舞台侧后方的阴影里,突然多出来了一个身影——

那是个身材纤细,肤色苍白如纸的人物,身着黑色的西装背心、西裤与皮鞋;手套与背心之下的纯白条纹衬衫,是其一身装束中为数不多的异色要素。这人的腰杆挺得笔直,将右手搭在弯曲着的左臂的小臂之上。

下一秒,镁光灯被开启,伴随着一道缓缓移动着的亮光,来者慢步登上了舞台,并最终停在了整个舞台的正中心。

这时,我才真正得以看清其的面貌:那梳成背头、露出整个前额的头发其实蓄得相当长,只是在大约后颈的位置被发带所束缚,下半段则被隐藏在了背心的阴影里。这人的长相十分清秀,优雅的气质中却暗藏着冷漠与高傲。

当其握住身前的麦克风时,乐曲的前奏也随即结束。这名神色冷淡的主唱从容不迫地唱着,那略带中性意味的嗓音里蕴含着奇妙的磁性,轻易地便令听者的思绪沉入旋律之中。

在沉重的鼓点与摇摆不定的节奏伴随下,这名歌者的声音时而洪亮明朗,时而低沉含蓄;总共三首的曲目表演完毕后是短暂的寂静,照耀舞台的灯闪了几闪,随后又在某一瞬间,连同着整个餐厅的照明一并,完全地熄灭了大约半个刹那。

当灯光复明,吉他手、贝斯手与鼓手等人仍然留在原位;那名原本站在舞台正中的主唱,此时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几乎就在下一秒,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我的餐桌之前;这名不速之客猛然拿起桌上的玻璃杯,仰头一口将大半杯可乐喝下。虽然其的动作十分迅速,但在这过程中,杯中原本装满的可乐竟没有一滴漏出来。
“中午好啊,无名氏君。在吃午餐了吗?”

我面前的这位不速之客——同时亦是之前在舞台上表演的歌手,如此对我说话了。

见我没有反应,这人微微点头,拿出一块手帕快速地擦了擦自己的脸和脖颈;于是,其脸上那病态的苍白,立即便被抹除——不,不仅如此:这个人的五官虽然还是原样,可整张面容给人的印象,却随着那苍白的消逝,而一同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接着,此人从近旁的椅子靠背上,取下不知何时挂置的黑色立领长风衣,将之穿在身上;其后,她又解开了被束缚着的一头漆黑长发,任由它们如瀑布般倾泻在自己的肩头与后背。

“那么,我再说一遍:中午好呀,无名氏君。吃午餐了吗?”

用毫无起伏的语调,显出了本来面目的社团长——岐流守廻向一边这样说着,一边面无表情地向我摆了摆手。

“……”

说不出话来。

面对着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出现,又若无其事地打着招呼的社团长,我的内心不禁升起了一股无奈感。

“怎么了?为什么呆住不动了?你这副样子,就像是看到了美杜莎了呢。”

“我觉得,这比看到蛇发女妖还要过分。”我不禁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唱歌?还打扮成那种样子?”

“这家店的老板和我算是熟人,我来这里算是帮他炒热一下气氛,也算是顺便消遣消遣。”岐流守答道,“至于刚才的打扮,一开始只是出于一时兴起而已,没想到好像在女顾客中大受欢迎,所以老板就拜托我一直保持那样子登台。”

“……这倒确实可以理解。”

回想起刚才社团长在舞台上的扮相,确实看起来像是个英俊的青年人;在女生心目中,瘦白的公爵大人足以充当白马王子的角色。

“不过我没想到,连无名氏君也没能把我认出来。看来,无论是在动画还是漫画,观众们籍以分辨角色们的最主要依据果然还是发型呢。”

“完全听不懂你想表达什么。”我不禁叹了口气,“我说啊,你之前到底是跑去哪里了啊?一出现还是在餐厅里唱歌,难道说你完全不知道这边陷入了大麻烦吗?”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嘛,我可是在情报方面也超强的社团长大人呀。”对方面不改色地自夸着,“只不过,我这边一直有点事情要忙,想着当下的形势也没严峻到哪里去,就没太当回事啦。”

“……喂,你这也太随便了吧……”

“完——全——没关系啦。反正路上不会花太长时间,想赶来的话随时都可以的。”

“从哪里啊?”

“里约热内卢呀。小里亚她没和你说吗?”

“别想诓我!明明你昨天就回来了吧!”

“昨天?哦呀哦呀……”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岐流守起身,在我的身旁快速绕了一周,仿佛想要用目光在我身上找出什么东西似的,“之前的时候本来只是想开玩笑,难道说,你真的未老先衰,记忆损坏掉了吗?这可不妙呀……”

“上次社团名字的事情就算了,这次你可别想蒙混过关。”我感觉自己实在是没有三番五次忍耐的理由,“昨天是谁跑到我家,占用我的床午睡的?别看到当时我很困,就觉得可以糊弄我。”

“在床上睡觉,和你吗?那是什么轻小说的福利剧情吗?虽然最近的轻小说作品比往年要开放啦,男女主角终于能一起睡的事情也多了起来,倒是很符合潮流。不过我一直以为无名氏君是觉得到被妹妹叫起床程度的剧情就好的古典派呢……看来是我估计错误了。”

“不管是哪种我都不喜欢,请你在头脑中订正。”我心中的无奈感愈发加深,“虽然我不想无聊到去反驳明显在装傻的你,可是下次如果想不认帐,至少也在我回家前就把事情搞定。一回家就发现你躺在我的床上,然后就趁我撑不住睡着时把东西拿走,这种事情不管记忆力多差的人也会记得牢牢的。”

“喔……?”社团长微微扬起眉毛,“那,我当时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当时我已经很累了,所以没和你说几句话就睡着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人一起睡过了吗?”

“不正经也给我有个分寸一点!”我几乎是吼出声来,“你只是在旁边看着我睡觉而已。”

“这样啊。”社团长仿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什么叫‘这样啊’啊?!”

“没什么,别在意。”岐流守轻轻摆了摆手。

“所以说,光盘不打算还给我吗?”

“今天天气真不错呢。”

“……”

和这种能够肆意妄为地破坏话题的家伙讲话,实在是太累了。

“反正,关于这件事情,你就当是被骗了吧。”岐流守接着说道,“至于你们碰到的那个‘麻烦’么……你想想,总是让大人出手解决事件是不是太娇惯了吗?小孩子要学会自立呀。”

“自立你个头咧。我受够这种非日常了,给我赶快把局势转到和平状态。”

“我拒绝。”岐流守微微摇头,“已经没什么值得我做的事情了;我所该做的部分,在几年前就已经完成了。”

“那是什么意思?”

虽然任性是岐流守的常态,但对方此时的态度似乎略有不同,不像是在开玩笑或者胡闹。

“唔,该怎么和你说呢……”岐流守微微侧头作思索状,“应该说,道路已经铺好,演员们也已经就位,接下来只需要听之任之——大概就是这样。”

“请你用正常人能听得懂的话来说。”

“哎呀,这个居然还要我来给你解释吗?你总不会没听说过蝴蝶效应吧?事情的原理和那个就差不多。”岐流守微微摇头,双手掐腰,“这个世界太复杂了,即使是微小的举动也会带来无穷的连锁效应;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已经倒下,接下来只需要什么都不做就好。”

“……那我,该怎么办?”

“随便你,你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岐流守耸了耸肩。“不过,说实话,这个话题实在是太没有意思了,我们还是谈点别的吧。”

“随便你吧。”

老实说,我倒是对岐流守刚才说的事情有点好奇,但她既然不想说下去,那就毫无办法。

“那么,回到最初的话题——吃午饭了吗,无名氏君?”

“还没,这就打算吃。”

“真巧,我也没有。那么……”

“绝对不行。”还没等对方说完,我就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没钱请你吃东西。”

“哇,真无情。”岐流守保持着毫无起伏的语调,拖长着每一个音节。

“果然是想让我请你啊,真是不出所料。”

“呼呼,我本应该好好夸奖你的未卜先知,不过这次你大错特错了。”

“怎么,你该不会是要反过来请我吧?”

“正是如此。”

岐流守点了点头,拿起了桌上的菜单。
« 上次编辑: 2020-01-04, 周六 19:55:35 由 Rhye »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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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Take 2】一条关于平凡日常的伪造音轨
« 回帖 #24 于: 2020-01-03, 周五 01:22:54 »
然而,刚翻开菜单的第一页,她的手就停住了。

“恐怕,我们没办法在这里继续用餐了。”望着从店门涌入的女客们,她摇了摇头,然后微微耸了耸肩,“不如这样:考虑到机会难得,我带你去吃点好东西吧?”

说着,岐流守站起身,向我伸出了手。

“……哎哎??”

面对着那只白皙的手,我不禁犹豫了,没能在第一时间伸手握住。

“好吧。”注意到我的反应,岐流守即刻收回了手臂。仿佛她这样做只是一时兴起,而我的迟疑败了她的兴,“总之,跟我来吧。”

“这家伙……居然是认真的吗?”

通过 “员工通道”离开餐厅后,对现状的再思考引起了我的困惑;于是,我站在原地,注视着岐流守钻入停在路旁的一辆跑车的驾驶席。

“怎么了,你居然摆起架子了吗?”由于我迟迟没有动,岐流守将车窗摇下,一边将手肘搭在窗框上,一边伸出头来盯着我。“再磨磨蹭蹭的,我可要生气啰~要改变主意啰……”

“只要你不反悔就好。”

我孤注一掷般地咬了咬牙,也低头钻进了岐流守的车子里。

……

“我请你吃饭,是这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吗?”

岐流守廻向一边用毫无波澜的眼光注视着车前窗外的路况,一边语气一如既往平淡地向我问道。

“嗯……这种事情确实不常见。”我照实回答,“在我的印象中,你在我外出就餐时突然冒出来、点了菜吃完,然后把账算在我头上就走人的情况压倒性地多。”

“这样啊。”岐流守微微点头。

“这样啊”算什么意思啊!

虽然想这样质问岐流守,但这似乎不太可能起到什么作用,于是我吞下这句没能说出口的话,转而将注意力转移到车内来。

虽然我对跑车什么的一无所知,不过刚刚一看到这辆黑色轿车的外观,直觉就告诉我它可能是什么高端货。

“这辆车,是兰博基尼——”仿佛后脑勺长着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一般,岐流守立即对我内心的思考做出了回应“——我想,你一定是这样认为的吧?”

“唔,差不多吧。”我含混地回答着。

“这也难怪。一般人提到跑车之类的,第一时间会想到的就是那一两种最有名的牌子。不过,这辆其实是Shelby GT500,1967年的喔。”

“哦……”

“啊呀,只是‘哦’吗。”虽然岐流守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但根据长久以来的相处经验,对方此时大概是在试图表演失望的语气,“本来,因为搞到这种稀有东西花了点工夫,所以想找人吹嘘一下。没想到碰上了对此一无所知的家伙,有点让人泄气呢。”

“我也不是完全不懂啦:是福特野马,对吧?”由于感觉被人小看了,我不禁想要多说几句来挽回面子。毕竟,根据父母的说法,在上小学之前,我一直有在订汽车杂志。“不过,既然是1967年产,那就比我的年龄都大了,它的性能和现在的跑车,大概无法相提并论吧?我还以为你会喜欢那种更新锐迅猛的车子。”

“嗯,也不算错。”岐流守再次颔首,“确实是快一点会更好,所以只保留了外壳。”

“哈啊……??”

只保留了……外壳?

看来,在这古董的外表下,车的内部,恐怕已经被岐流守改造成不知道什么样的过分的东西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遵守汽车改装相关的法规……恐怕多半不可能吧。

“怎么了?”

“没什么,只不过是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感到了危机而已。”

我想,我此时一定已经脸色铁青。

“没事的,完全不需要担心安全性。有我做司机的话,开再快也不会造成事故的;而且这辆车的速度,警察也追不上。”

“……多谢你的安慰了,但是请你务必遵守交通法规。”

……

在数十分钟后,我与社团长平安地抵达了目的地。

“在半路上演与警车追逐的戏码”这种事情终归没有发生,是一件可喜的事情;不过此时的我,已经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这种事情上了。

岐流守带我到的地方,并不是随便哪个快餐店或者路边饭馆,而是这座城市最高的摩天大楼,是以拥有全市最高级的设施和服务水准而自夸的酒店。据我所知,在这酒店的顶层,确实设有一处餐厅;然而,仅仅想在那里就餐需要提前半个月预定,菜品的定价昂贵自不必提,但就算一切就绪,也只有熟客才能有机会享用到这里最优秀厨师的作品。

虽然这些条件,对“最强”的岐流守廻向来说自然并不算什么困难;不过,对方这次的请客居然如此认真,实在是有些让我意外。

“真是的。看来不约你出来,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风评在你那里这么差。”岐流守面不改色地说道,“这样不行啊,看来就算是让你辍学,也要拉你吃遍全球的米其林餐厅才行啊。”

“请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不得不提防。这家伙,也许真的会将戏言化为现实。

“总之,吃饭的时候还是放松些吧。”一边切着带血的牛排,岐流守一边说道,“如果感觉困难的话,就当你现在在学校的食堂就好。”

“那,大概是做不到的……”

“做不到也要努力试试看嘛,毕竟,这顿饭的开销也并不小,不好好享受可就亏大了喔?”

“你这么说,不是更让人紧张了吗!!”

面对着一桌几乎没法叫得上名字的菜肴,第一次进入这种所谓“高档场所”的我,还仍然需要一些时间来习惯。

至于岐流守,她的情况就和我全然不同:她的态度游刃有余,想必一举一动,也都符合着我所不知道的那些用餐礼节吧。

“你真的是无懈可击的人呢,社团长……”我不由自主地感叹。

“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了?”

“因为,突然感觉到了不现实感。”我仰靠在椅背上,手臂枕在脑后,“虽然平时互相胡言乱语的时候感觉不太出来,但是现在想想,果然十分奇怪:为什么我这样平凡无奇的家伙,能认识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啊。”

“……哎?”

“怎么说你也是个美人,学习成绩和运动神经也很好。就算是不提你在‘异常者’的世界做的事情,在学校里,你也是表现得非常厉害,不是吗?”

岐流守如瀑的黑色长直发,与野益流那非常人所有的、具备着异样魔性的银发,两者相比实在是难分高下;而岐流守的肤色虽然白皙,却不像野益流那样达到了苍白的境地,而是十分恰到好处。

至于在校的各方面成绩。虽然出于有意在学生中减少存在感的考虑,她几乎翘掉了所有的考试,但某一年期末,那名包揽了全科成绩第一名的神秘人物,恐怕就是她不会有错。

“居然是从‘普通世界’的角度来评价我吗……”看来,岐流守读出了我的内心所想,“这倒是有些新奇,我能问问你怎么想的吗?”

“也许,这是因为我还不够了解你吧。”我微微摇头,“毕竟,据我所知,你至少在生理上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也没有取得过什么‘赠礼’……”

“嗯,平凡JK岐流守廻向,就是我啰。请多指教~”

“……别因为夸了几句,你就忘乎所以起来了!”

由于我不具备边吃饭边口齿清楚说话的能力,直到用餐结束,我们都没有再展开其他话题。
而兴许是托了这持续着的沉默的福,我得以渐渐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在无意中,对社团长说了谎。

刚刚的话,可能会让人理解为,我“已经”将岐流守当做普通人看待;但事实上,我只是“希望”自己能这样做而已:不管怎么说,忽略岐流守廻向的异常都是不可能的;而她的“无能力”不仅不能消除甚至稍稍减弱这份异常,却反而让它愈发凸显起来。

她那难以捉摸的行事风格,以及那缺乏真实感的虚幻的容貌,都使得我时常怀疑她是否真实存在——即使岐流守在我面前的此刻,也是如此。而在不知不觉中,我也许已经对这份神秘感产生了类似于敬畏的情绪,以至于我不敢进一步采取措施,确认她的虚实。

——哪怕是最轻微的“触摸”。

迄今为止,我从未有机会真正碰触过岐流守廻向的身体;虽然在日常生活中亲手传递物品的情况难以避免,但我们就连恰巧摸到对方手指这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都没有遇到,最为接近的一次,我也只是擦过了她的衣袖而已。

毫无疑问,这样的结果,和我对岐流守的态度有着直接的关联;归根结底,我还是没有将她当做普通的同龄人看待——但若是仅仅如此,在我们如此频繁的碰面中,巧合的作用迟早也会让注定的轻触来临。

然而如今,与岐流守的肌肤进行直接接触这种事情,还是一次都没有发生过。

也许,岐流守早已经看穿了我对她的看法,从而顺应了我的愿望。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没有什么人能瞒得过岐流守,而若是她的话,或许连“意外”都可以克服。

但是,若是这样的话……我……

“你在发呆喔,难道想让菜这样凉掉吗?”

“啊……没有。我只是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情。”

下意识地,我说了谎。

“哦,是这样啊。”岐流守的嘴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可是如假包换的,命运的相逢啊。”

“‘命运的相逢’啊……”我也不禁微笑了起来。

的确,当时的她,也是这样说的。

——

与岐流守廻向以及“社团”的结缘,是在我做高中一年生的时候。那天的下午,我在体育课的中途偷偷折返,打算窝在教室里通过玩手机消磨时光。

然而,当我回到班上,却发现自己的座位,已经被别人占据了。

在被夕阳所浸染的教室里,少女端着茶杯,正在小口地啜饮着。她虽然身穿被染黑过的校服,一头披肩的长直发,却显出比服装更显浓厚的乌色来。

按照常理考虑的话,一个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很明显不是本班的陌生学生,怎么想都是十分可疑的人物;如果对方没有给出具备说服力的如此做的理由,这时应该做的,应该就是要求对方离开吧——尤其是在当时,我的桌子上还放着绝对不希望被别人翻看的记事本。

然而,对方却抢先一步,试图将这种常规的发展打破。

“那么,这就是命运的相逢了。”

她将茶杯搁在桌面,将目光落到我的身上后,做出了如此宣告。

听起来,对方似乎很想为这句话增添一些戏剧性的色彩,但是,她的声音却平淡而无感情。

“嗯,是命运的相逢呢——你是哪位?”

“我是约翰•列侬。”

……

这时候吐槽,总觉得就输了。

“原来如此。”我微微点头,“那么列侬小姐……”

“……失算了。没想到,你居然刻意不吐槽。”

虽然这么说着,可她的语气却一点也没有变化。

“……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是问名字的话,随便你怎么称呼都可以。”

“包括约翰•列侬?”

“就算是约翰•提托也都完全没问题。”

“……”

原来,是个中二病啊。

——这是我头脑里对这名少女的第一印象。

“我可不是中二病喔。”

“这话可没什么说服力……哎?”

“不过,你这么想也是难免的,完全可以理解。”无视着我因被看穿想法而露出的震惊,少女不动声色地继续说着,“毕竟,我们现在是第一次见面呢。”

“……”

冷静下来一想,即使对方说中了我的想法,这一切可能也只是巧合。或许她对自己的中二病有所自觉,所以才会猜出我的内心活动。这样的想法,也是很有说服力的。

“……你的思维还真是顽固,不过不轻信他人的言语,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少女微微摇头,“那么,让我来先问一个问题:你喜欢平克·弗洛伊德(Pink Floyd)吗?”

“……啊?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刚刚在走廊的时候,你是在听《Wish You Were Here》吧。”

“唔……是这样没错,但我只是最近听他们的歌比较多。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对方一副知道得理所当然的样子,但我在走廊用的可是入耳式的耳机,而且在进教室前就摘了下来。这可不是用“偶然”能够搪塞得过去的东西。

“Girumo Ekou。”

“那是什么,咒语吗……不对,是吉尔摩(Gilmour)和《回音(Echoes)》?……平克的成员,和他们的一部作品?这些和你知道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不是吉尔摩(Gilmour)和《回音(Echoes)》,是‘Girumo Ekou’。我叫Girumo Ekou。”

“……这又是什么新玩笑吗?”

少女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便签本,撕下一张,写了几个字递给我。

上面写着“岐流守廻向(Girumo Ekou)”。

“这就是我的名字。”

“……那,可以叫你岐流守同学吗?”

“请便。”

“嗯,岐流守同学你好。我是……”

“不必了。”

突然,名叫岐流守的少女放下了茶杯,伸手制止了我继续进行自我介绍。

“……怎,怎么?”

“你的名字,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不需要再说出来。”

“哪有这种道理啊!”

“顺便一提,我是看到了你的记事本,才知道你的名字的。”

说着,她指了指桌上那本我所不愿被人翻看的本子。

“……算了,随便你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这次,是来向你寄出邀请的。这所学校的‘音乐社’希望着你的加入。”
« 上次编辑: 2020-03-14, 周六 00:26:51 由 Rhy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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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Take 2】一条关于平凡日常的伪造音轨
« 回帖 #25 于: 2020-01-13, 周一 01:06:29 »
 想到这里,我再次确认了一个事实:

“所以说,之前完全就是岐流守你在捉弄我吧。”我抱怨起来,“之前说什么‘我们的社团一直是戏剧社’,明明一开始是音乐社才对。”

“居然又提起这事情了,你的思维跑得够远的啊。”岐流守微微侧头,“不过,你想的没错。”

“……居然承认了?”

“啊啊,承认了。”

“那,放在我电脑桌上的录像光盘,也是你恶作剧的一部分?”

“是这样没错。”

“唔……”

我有些感到意外。

本来,我以为自己一定又会被岐流守用乱七八糟的话语蒙混过去,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干脆地承认了一切。

“真搞不懂,你做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什么叫‘有什么意义’啊,你难道不记得了吗?”岐流守双手叉腰,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之前,我说想把大家对当时表演的评论录下来,作为艺术节纪念光盘的附赠品。那时候你也在场的。”

“嗯,是有这么回事没错……”

“结果,在约定录音的那天,只有你一个人缺席。这件事情你也记得的吧?”

“……我不太喜欢人太多的场面,而且,我也不是社团成员。”

“我不管。总之,这就是对那时你翘掉活动的报复啦。”

虽然初听起来很难以理解,但细想后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只有对我才会起作用的恶作剧。

“那么,这次罕见地肯请我吃饭,又是为了什么?”我没好气地问道。

“‘为了什么’之类的东西,对我来说并非必需;没有理由便不能请客了吗?请客岂是如此不便之物。”岐流守说着听起来有些耳熟的台词,“不过实际上,现在的我,确实想向你道谢。”

“哎?”对方的回答,着实出乎我的意料,“向我道谢?我最近,有做过什么值得你道谢的事情吗?”

“答谢的理由,是因为你让良座复活了那名老师。”

“唔,即是说,你和那人……和半间老师很熟吗?”

“不。恰恰相反,半间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到目前为止,和他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困惑的视线,岐流守很快接着说了下去:,

“我之所以想要向你道谢,并不是因为你‘救了对我来说重要的人’,而在于你‘让一个人死而复生’这件事情本身。”

“……恐怕,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我摇了摇头,以此表示自己的投降。

看到我的反应,岐流守似乎面露为难之色。于是,她微微思索片刻,才再度开口:

“那么,我们先换个角度讲吧:你是否有听说过一种观点,说复活死者是不正确的?甚至是‘想都不能想’的事项?”

以问问题的形式回答他人,算是岐流守的习惯做法了;而这,往往意味着她此时的态度十分认真。

“……听说过很多次。”

而且,最近的一次就在前天。

“你对这种观点,有什么样的看法?觉得有道理吗?”

“我?我……没什么说得出口的看法。”想到之前对此的思考没能得出结论,我也只有如此回答,“只能说,我恐怕也免不了有被这种观念影响;我觉得,复活死者,确实是一件大事。”

“我猜也是。”岐流守不置可否,“那么,我想说一下自己的观点——虽然,也只不过是十分个人的想法而已。”

“洗耳恭听。”

“有一种说法,认为在宗教信仰方面,一部分教条中的禁令,其实是为了让人保持健康而设立的;比如,某些宗教禁止‘吃血’,实际上是因为当时的条件限制,无法保证家畜血液干净卫生,所以不让信徒食用。托以神灵的名义,帮人们趋利避害,才是这律令的本质。”

“这种说法,我好像也有听说过。”我耸了耸肩。

“我认为,这种忌讳‘复活’的观念之所以产生,可能也是类似的缘由。人类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与死亡为伴;而死亡‘无法避免’的性质,至少对‘正常世界’来说,是一种客观存在。人既然无法逃避死亡,就只能创造出各种‘理论’来面对它,而类似于‘复活死者是不对的’这种想法,或许就是从中诞生的工具之一。”

“你的意思是……”

“因为永生无法触及,所以强调‘生命有限’的积极意义;因为‘人死不能复生’,所以渲染‘起死回生’的亵渎意味……当然,有人会认为这只是自欺行为,但与其让无数的人们,抱着可能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执着终其一生,通过各种人工的理论让他们放手向前,或许才是最好的做法。

可如今,由于卫生水平的提升,血制品作为食物已经合格,古老的教条已经不再具备原有的功用——而与之相对地,对于并不将死亡看做定局的我们,也没有必要被工具般的观念束缚。”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我想,我大概明白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了;但是,我还没得到关于道谢方面的解释。”

“这就要说到了。”岐流守摆了摆手,示意我保持耐心,“在刚才,你也承认了这种约定俗成的观念对你产生了影响,可你却做出了自己的决定;野益流告诉我说,你说自己这样做是为了‘维持日常’,不管这是否是事实,你都迈出了属于自己的一步。当拥有能力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时,很多人仍然停滞不前,而你却行动了——

对我来说,这就是我想要为之表示感谢的一切。”

说完这番话后,岐流守便沉默了;从那毫无波澜的表情中,任何人都无法窥视到她此刻的内心所想。

……

这之后,谈话一度再次中断,我的思绪也再次落入了回忆之中。与之前的内容相承接,接下来,是我对岐流守的邀请的应对。

毫无疑问,对于倾心于回家部部员生活的我来说,这一邀请不过是麻烦事而已。

于是,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方设法推脱:

“等等,这样也太突然了吧……为什么要特意找我来参加呢?我不觉得自己有相关的资质……”

“本社团长对你的音乐品味感到认同,这是其一;再就是,我们的社团很需要一名键盘手。”

“哎?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我就察觉到自己的失误,但为时已晚。

而岐流守,则露出了如今想来也十分罕见的,得逞似的坏笑。

“不马上加入也没关系,你可以多考虑一段时间。”当时,岐流守对无法立即做出决断的我如此说道,“并且,我们也随时欢迎你到社团活动室去玩。”

“啊……?喔,好的。”

“嗯。对了,还有,这个东西,借我看一下可以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指了指我桌上的记事本。

……

之后的几天,我对这个自称为岐流守廻向的女学生,和她的“音乐社”进行了一番调查。我惊讶地发现,她所在的班级与我的挨得十分近,而我不久前还被那个班上的老师拉去整理试卷;至于她本人,则似乎在高一时拿到过运动会数项项目的前三名,还在期末考试摘取过年级第一。

这件事情真的是奇怪得很。无论是在教学楼走廊擦肩而过,还是在运动会的颁奖典礼上听到她的名字,这些原本才是正常的情况;不夸张地说,我原本有无数个机会对她的名字或相貌留下印象,但直到我以“岐流守廻向”这个名字作为线索进行探寻,我才终于得以发现一些完全没有理由不为人知的东西。

至于社团方面,不知由于什么原因,我们的学校直到不久前为止都还没有任何与音乐相关的社团,而岐流守,就成为了音乐社的开创者。

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个社团直到现在都如同它的名称所表示的那样,举行着十分正常的活动;但不知是否出于岐流守的意愿,越来越多的“异常者”被这个社团所吸引。社团大部分的成员我并不熟悉,然而与我有所来往的、位于核心的几名,也就是野益流、来野他们,都无一例外地拥有着“赠礼”的力量。

于是,虽然“社团”仅仅是“社团”而已,但它已经沾染了异常世界的色彩,并因此时常被作为一个事实上的超能力者集团而遭遇敌视——如现在与“胡椒俱乐部”战斗这般的事情,似乎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由于“社团”的这一特殊性质,我才最终没有成为其正式的一员;然而,每当社团里有了什么新的活动,岐流守却总是要想方设法让我参与进来。在一系列的事件后,社团活动终于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的日常已经与这些人的关系粘合在了一起,无法轻易地将之分开。

虽然不愿承认,但若说这样的结果是由于我本性软弱,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反驳——毕竟,如果我早早就下定决心,与岐流守断绝来往的话,想要脱身而出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可以在她借阅记事本时拒绝她,在她占据我的座位时请她离开。这样一来,我的人生一定能够与“异常”绝缘的吧。

——幸运的是,唯独在结识岐流守这点上,我并不觉得后悔。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

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离线 Rh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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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Take 2】一条关于平凡日常的伪造音轨
« 回帖 #26 于: 2020-03-14, 周六 00:35:55 »
“……感觉有点累了,我想去休息一下”不知又过了多久,岐流守突兀的话语,打破了我的思索,“或许,应该睡个午觉。”

“午觉?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啊。”我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恍然说道,“那么,我先回家了,野益流他们,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把麻烦搞定。”

“这就不必了。”岐流守摇了摇头,“一来,那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二来,我已经通知他们,一直到明天早上为止,你会住在我这里。”

“这样啊……等等你说什么?!”

我的叫喊声回荡在原本十分安静的餐厅内,显得格外刺耳。

……

数分钟后,被岐流守催促着向她的房间行进的我,不禁出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这种地方,真的没问题吗……?”

“嗯?什么意思,是想说不喜欢这里吗?”岐流守面无表情地歪着头反问我。

“……那倒不是……”

不喜欢、不满意之类的想法,确实是分毫都不存在,倒不如说恰恰相反——毕竟,这是城里唯一一处的高级酒店的客房;对于初次踏入这里的我来说,已经是非常豪华的场所了。

“不过,这家伙既然平时都住在这种地方,那为什么还经常蹭我的饭……”

我不禁在内心如此埋怨着。

“一定是爱的体现喔?”

走在我前面的岐流守一边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啊。”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刷过磁卡后,房门打开。我仍然是跟在岐流守的身后进入了房间。

眼前的状况,让我不由得吃了一惊。

房间的内部比从外面估计的要大上很多,但给人的第一印象却显得并不规则——相邻的内壁之间似乎并不都是形成直角,而是锐角、钝角甚至呈弧状。

整个地板被绣着古怪几何图形的地毯所覆盖,在我左面的墙上,挂着的是几幅叫不出名字的肖像油画,而右边的墙壁则被大书架完全遮挡住,其上摆放的大多是封皮破旧的大部头书籍。

室内的家具也十分奇怪:质感良好的木桌椅上,雕琢着扭曲丑陋的兽物;挂钟上表示时间的并不是阿拉伯数字,甚至也不是罗马数字,而是某种不知来由的异样符号。

除此之外,屋内还有诸如电视机、冰柜之类的电器;它们看上去倒是十分正常,与市面常见的款式别无二致,然而,这却反而显出与环境的不协调。

“……总觉得,看上去有些不妙。”

对于这个异世界般的房间,岐流守倒是表现的十分自在;她坐在室内的一张大扶手椅上,悠闲地翘起了腿。

“那么,今晚你就在这边睡,怎么样?”

“……我没有对住处挑剔的习惯,这里已经挺不错了……”我勉强地说道,“只不过,如果睡觉的话,是需要有床的吧?”

没错。在这个房间内,我并没有看到作为住处所基本应当存在的这一物件。

“啊……差点忘记了。在这里。”

随着岐流守的一个响指,从房间的天花板,“某个物品”降落了下来。

——那是一张吊床。

“……好吧,那么就这样吧。”

我一边端详着面前这同样纹有怪异花纹的家具,一边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我从来没睡过吊床,也不习惯这房间古怪的装修风格,但这样也无所谓。不管怎么说,岐流守有心为我提供住处,没有什么可挑三拣四的。

“好啦。说出‘就这样吧’这种话,我可不会高兴喔。”岐流守的脸上,一抹微笑一闪而过,“我本来找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能好好休息一下,毕竟你看上去已经很累了。”

“……哎?”

“最近在你身边发生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会带来不小的精神负担吧,这我是明白的;而在这之中,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岐流守……”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你能得到放松才行。住的方面如果有任何想法立即提出来就好了,猜别人的心思,即使对我来说也是很累的。”

语毕,岐流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大书,然后就走出了房间。

“啊……好的。”

而对她这一异常态度,想加以追问两句的我,则只能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

而后,岐流守在隔壁房间,停下了脚步。

“……难道说,这间,也是你包下的客房吗?”

“是啊。”

岐流守点了点头,刷卡打开了房门。

这间房间与刚才的相比要小不少,但内部的装潢与配置,却是简洁而不失精致的风格,看上去要“正常”许多;看样子,这家酒店的房间原本应该有着如此的姿态,刚才那个混沌亵渎的场所,只能看作是遭遇了异常状况状况。

不过在进一步观察后,我发现这房间与自己印象中的酒店客房相比,生活气息明显要浓厚了许多:房内的双人床上,摆放着一个造型奇异的毛绒抱枕,一侧的墙边,坐落着比刚才那房间中的袖珍许多的书架,与之并排的还有一个玻璃柜。在其他几面墙壁上,贴着的则是一些动画海报,还有一些彩色打印的音乐专辑封面。

当我更走近些,我才发现,书架上陈列的也不再是大部头的旧书,而是成套的轻小说和漫画;在这些流行读物中,十分不合群地插着一本《查拉斯图特拉如是说》,不知道尼采如果看到了会是什么感想。

而紧挨着书架的玻璃柜里的东西,则更加地与众不同——柜子里面,满满当当地摆着许多的模型周边,题材基本上是超级机器人或日本真人剧里的虚构英雄;这些模型,一个个都被摆成了各自作品中的经典姿势。想必打理它们的人,对机器人动画等作品有着相当的了解。

“……我猜,这才是‘你的房间’吧?”

虽然按照通常情况考虑,与我同龄的女性喜欢假面○士与○神Z应当是少数中的少数;不过将这房间与刚才的那间相比,哪间像是人能住得下的,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说什么呢,这两边都是‘我的房间’,只不过另一边今天的室内主题比较特殊罢了。”岐流守一边摆动着食指,一边说道,“如果你是想说睡觉的地方的话,我都是根据情况——根据当天晚上想看什么类型的书而定。”

“室内主题……”

“没错,是会定期更换,以免无聊的那种哦?”

“还真是丰富多彩。”我叹了口气,“看室内的这个布置,你大概是把这边当成自己的家在住?”

“嗯,从上高中起就是这样了。”

想必要花很多钱吧——我在心中发出了这种庸俗的感慨。

“……那么,让我住在这里,真的好吗?”

在没有第三人的情况下,容许异性在自己的家里留宿。岐流守真的要做这样的事情吗?

“怎么现在才想到问这种问题呀。”她摇了摇头,“关于这点,我虽然无所谓,不过你也许会觉得不自在,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里的其他房间已经被订完了,我也一时间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住所来提供给你——毕竟事出突然,我也不能未卜先知嘛。”

“……好吧。只要你觉得没问题,我也……没什么意见就是了……”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

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