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主题: 我所爱的世界,永远于此  (阅读 25673 次)

副标题: 【时河纹路 短篇选集】

离线 EAi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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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我所爱的世界,永远于此
« 回帖 #30 于: 2017-02-04, 周六 18:50:48 »
我将我的承诺给你,我许诺,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无论快乐还是忧愁,我都将伴你身边,始于现在,无论何时,直到永远。
不要那么惊讶,普琳塞丝。接下来按照约定所说的,我要把我的秘密说给你听。

嗯,就从一开始说起吧。在大陆的西边,有一个落后封闭的国家,这个国家如同世界上的很多国家一样,还停留在相当古老的状态之中,而自己则是作为这个古老制度中的一环,大骑士的家族继承人而出生的。但是我的家人们,无论近邻还是远亲,都不认为女性可以胜任骑士,我自然没有作为继承人的可能。但他们奇怪的面子认为,一个家族没有继承人还是不行的,于是在我有弟弟之前,我都被作为男孩子培养着,假装我是家族的继承人。穿上男装,学习剑术,学习枯燥的戒律。

我展现出来的能力却反而成为了他们的苦恼,不知道他们经过了怎样的纠结,反正,最后的最后,他们还是决定把我送到别的地方去,在我的弟弟出生之后。

于是便不再那么严肃的管着我,让我驻足在家哪也不去了。

所以,我见到了她,我童年时唯一的亮点。她是我青梅竹马的女孩子,据说是另一个家族的继承人,我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呢,我每天都和她玩在一起。

她是个活泼又粗心的女孩子,摘果子会把衣服滑坡,抓鱼会沾得一身水,但是她那么可爱,那么让人开心。她就像我人生里的火炬一样。

我看着她从树上掉了下来。听到她哭起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我请求留在她家里,虽然尚且年幼,我也能帮忙照顾她。我那时候只会一点点烹饪的菜式,做得也并不好吃,但是她却似乎非常喜欢我我炖的奶油蘑菇汤。

但是,只是做饭给她,似乎也没法弥补我的不安,于是我拿了家里的银器,和商人换来了一块草莓布丁。

现在想想是不是有点亏呢?我不觉得,因为她吃的很开心,这样就一点也不亏了。

我本来以为生活就会这么继续下去,我照顾她,直到她的腿长好为止。

可是命运是多么会捉弄人呀,她捉着我的手,羞涩的看着我,嘟哝着说要嫁给我。

当时我没有任何的犹豫,答应的是那样的干脆,心里洋溢的喜悦是那么的浓郁……我们立下了婚约,这份婚约也是日后折磨我的毒酒。

说到底,两个女孩子,在那个国家,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作为迟早要被放逐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她不一样。

她将来一定会继承她的家业,一定会成为一个即漂亮又厉害又成功的人。

如果我无视着不伦的名号,继续追逐着自己的幸福的话,一定会把她的未来毁掉吧。这么想着的我,一等到我的弟弟出生,便早早地要他们送我离开了那里。

他们的表情是多么的开心。

我自责,我内疚,我感觉自己背叛了她的期待。

但是,我一遍一遍的说服自己,这样才是对她来说最好的,我把自己的罪行洗刷成功绩,催眠自己,让自己不再想着与她再会,让自己不再因为分离而悲伤,让自己接受再也不会相见了这个事实。

结果,我似乎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不仅如此,还给她带来了相当大的困扰呢。

……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呢,桃乐丝?

离线 EAi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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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我所爱的世界,永远于此
« 回帖 #31 于: 2017-02-04, 周六 18:52:13 »
桃乐丝。

眼前的这个人,自己的新室友,自己的同桌,自己来到这里第一个认识的人,罗莉茜娅,她用这个名字称呼着自己。

听着她的话,普琳塞丝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是开心吗?是失落吗?是愤怒吗?还是应该懊悔呢?她完全不知道,她的大脑纷乱如麻。

现实往往比书本更富有戏剧性,说的大概就是眼前的这个情况了。没错,自己真的只是在给自己徒增烦恼而已。

“……”

她的脸上闪过了愕然。她漂亮的双眼因为惊讶而瞪大。

接着是无法掩饰的喜悦,笑容就像是融化的砂糖,从她的嘴角泛开,荡漾着,荡漾着,最后化为了酸楚。

普琳塞丝抿着自己的双唇,她的眼睛被朦胧的水汽环绕了,她忍不住抽噎起来,她的泪水,已经顺着那张涨红了的脸蛋,一滴一滴,流淌下来。

“呜……”

身体的疼痛已经消失了,心里的疼痛也已经消失了。

剩下来的就只有两种味道,一种是甜味,如同蜂蜜酒一样黄金的甜味,一种是酸味,如同葡萄汁一样紫色的酸味。

她心里的液体冲荡在一起,搅拌着,混合着,化成了一窝眼泪的泉。

她驱使着无力的身体,凑近了罗莉茜娅,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住了眼前的她。

“笨蛋,笨蛋,笨蛋……!”

罗莉茜娅身上的铠甲,摸起来一点也不冷。

硬硬的,但也暖暖的。她就这么紧紧抱着她,任由咸苦的泪水打在银甲上,啪嗒啪嗒,就像是普琳塞丝挥着拳头,轻轻捶打着罗莉茜娅的胸膛。

她呜咽着,即是在说自己是个笨蛋,也是在说对方是个笨蛋。

“害得我……那么纠结……伤心……笨蛋……不辞而别的……随随便便的就……走了……笨蛋!害的我也……像个笨蛋似的……乱操心……笨蛋!”

罗莉茜娅无话可说,只是轻轻地,温柔地,用手抚着普琳塞丝的后背,安抚着,顺着她后脑上的头发,绕着她的长马尾。

擅长看着他人的心的罗莉茜娅,自然知道,怀中的这个人,已经再也没有了痛苦的感觉,她的心里只有酸甜的滋味,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初恋的少女一样。

嘴里说着“笨蛋”,心里蹦出来的却是“喜欢”,她在这种时候反而一点也不坦率了。

那自己又如何呢。

拥着普琳塞丝,任由她哭泣着,伏在她的耳边安慰着她的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自己真的准备好了吗,面对这个这么多年没见的,自己的未婚妻?不,问题不在于这里吧,骑士罗莉茜娅,问题在于,你究竟还能不能做一个合格的骑士。

是啊,一个合格的骑士……普琳塞丝肯定不会再次放开手,那么你呢,你要如何选择。

你贪恋着和她一起的幸福,贪恋着那股恋意,贪恋着那股甜蜜,但是你又因为这份幸福,这份恋意,这份甜蜜而痛苦,你应该担心的事情不是比她还要多吗?

你真的可以接受她的恋情吗,即使这可能会毁掉她作为继承者的身份,毁掉她的将来?你真的能这么做吗?

罗莉茜娅自己也不知道。

自己是个比普琳塞丝更软弱的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自己……应该……点到为止吗?应该就此放手吗?

应该再一次的,不辞而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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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我所爱的世界,永远于此
« 回帖 #32 于: 2017-02-04, 周六 18:53:37 »
“那边的战斗已经停止了啊,问题解决了的样子。”

玛丽踩在自己的钢丝上,她在空中搭建起了让自己落脚的桥,同时手指舞动,拉扯着巨大的岩块砸向伊莎贝莉。

对方则对这一击没有任何在意,只是随手挥出一刀,真空的波动便将那巨岩斩成两半。

“嗯,但是还没有根本上解决。”

“你不是一直在听着吗,和我分享一下?”

躲闪着对方掷出的飞刀,玛丽时不时用钢丝截下一柄,以牙还牙的投掷回去。这两个人就这么不分上下的消耗着时间。

“是个不太复杂但也不太好解释的故事。”

“说重点。”

“重点是,她们两个互相喜欢,而互相又有心结。”

“然后?”

伴随着一声破空之声,伊莎贝莉站里的地面被劈成了两截,一道深不见底的细细沟壑深深刻在那里。

至于伊莎贝莉本人,早就在攻击到来之前便闪到了一旁,接着说道:“普琳塞丝的心结很容易就解开了,可是罗莉茜娅的心结还有点麻烦。”

“你很了解的样子。”

“明知故问。”

歪过头,让飞刀贴着发丝擦过,玛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那么你有打算去帮她们一把吗?”

“没有,那种事情要她们自己解决。”

中午十二点,自由练习课准时结束。

红着眼圈的普琳塞丝,就像是什么粘着物一样的,一步不离的紧贴着罗莉茜娅。

对于困扰的罗莉茜娅,周围的人则是什么也没说,并且很有默契的给二人让开了一条路——方向当然不是食堂而是宿舍,并且这帮人都露出了一脸“我懂的”的表情,实际某种意义上来说,非常的欠揍。

当然罗莉茜娅是不介意的,普琳塞丝当然也是不介意的。

前者还在因为自己的心意而纠结着,后者,则只有“不想再分开了”这一个念头而已。

对一个失而复得的人来说,最大的恶意,便是让其再次失去,嘲弄她的希望,让她永远无法从深渊中离开。

对于普琳塞丝来说,她只管牢牢地抓住手,攥紧罗莉茜娅的衣角,不让她离开,这就是最棒的幸福了。

就算罗莉茜娅最后选择了离开,为了普琳塞丝的幸福,她也会毅然决然的追上去,哪怕她能跑到异世界,自己也能追到异世界去。

所以,需要作出决定的,只剩下罗莉茜娅一个人而已了。

决定的来源,可以叫做自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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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我所爱的世界,永远于此
« 回帖 #33 于: 2017-02-04, 周六 18:56:14 »
“所以说,她们两个之后怎么样了?”

“进展的很顺利。”

对于乔治的刨根问底,伊莎贝莉选择了不抬头进行回答。

当然也没时间抬头,眼前的这张桌子上对着的东西,可比自由练习课那种场合所要准备的多多了。

“请详细说明。”

虽然不停的发问,但乔治手上也没闲着:检查弹匣的填装情况、检查魔力计的精确度、为每一发魔弹填充魔力结晶……繁琐的工作一直在手头进行着。

“普琳塞丝是非常积极主动的类型。”

“看得出来呢~”

“安洁莉娅,不要在建立精神局域网的时候分心。”

“伊莎贝莉同学真~冷淡~❤”

“啰嗦。总之和之前那个半被动的普琳塞丝完全不同,非常积极的采取了对罗莉茜娅的攻略模式。
基本上每次看见她们,都是普琳塞丝主动牵起对方的手,这样的展开。根据安娜和爱娜那里的情报,普琳塞丝也非常用心的关注了罗莉茜娅的口味呢。”

“还有这样的事情啊。”

“嗯……罗莉茜娅的口味……?”

爱丽丝歪了歪脑袋,似乎有点在意这方面的事情。

“啊,是的。”伊莎贝莉点了点头,“罗莉茜娅喜欢黑胡椒和奶油汤,而罗莉茜娅的爱好和爱丽丝有些接近,清甜的果蔬似乎是最佳选择……
不专业啊,作为骑士,就算是负伤骑士,这样的饮食也不太适合补充体力。”

“嘛,罗莉茜娅自己应该会注意的吧。”

乔治摆了摆手。

这时候,一旁的学生会长,赫普尔却接过了话茬:“不,完全相反。”

推了推眼镜,把一枚闪耀的结晶体弹上天再接住,接着说道:“罗莉茜娅对这方面的事情一直没什么自觉。
我安排过学生会的营养师对其进行教育了,但是效果不佳,这方面还真要感谢普琳塞丝的贡献。”

“是这个意思吗~?”

“安洁莉娅,不要在完善精神局域网构筑的时候分心。”

“伊莎贝莉同学真~粗暴~❤”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无视着安洁莉娅有一句没一句的骚扰,伊莎贝莉强压下对那头金发抛出飞刀让其强心专心的念头,补充道:
“普琳塞丝帮忙规划了一日食谱并且监督……在这方面来说的话,明明是个新生,显得却挺专业的。”

看着把匕首挂载皮环中的伊莎贝莉,乔治接着发问:“还有吗?这方面的事情。”

“你还真是改不了这个习惯啊,打听情侣间的事情可是显得很失礼哦。”

“赫普尔,你也知道我只想听别人谈恋爱的事情吧。”

“那就再给你说说。伊莎贝莉,还有别的吗?”

“嗯……说说罗莉茜娅的事情吧。”

罗莉茜娅是个心里洋溢着自卑感的孩子。
对一个成熟的少女骑士用这种称谓还真是失礼了,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种称谓也算是挺合适的吧。

毕竟对自己的恋情感到退怯、对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对自己的过去感到忧伤、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因为自己身心的伤痕而心生逃避,这的确是个孩子而已。

她明明很开心,能和普琳塞丝再会,但却又因为故土那无聊的戒律清规而感到不安。

所以说她只是操心过头了而已,或者说她只是还不够成熟,无法寻找出“普琳塞丝真正的幸福”,仅此而已。

这种情况下带着普琳塞丝私奔不就好了,两情相悦的二人,我们也会给予援助和支持的。

……不,这种事情当然不能一开始就和她们说啊。

如果少了这种纠结,少了这个跨越荆棘的过程的话,她们的恋情也无法升华,不是这个道理吗?

作为杀手说这种话显得很奇怪?不要开奇怪的玩笑。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普琳塞丝直视着眼前的这份困难,并且为了跨越它而不断的努力着。

积极地展开攻略,夺取罗莉茜娅的芳心,她的努力如此的闪耀。

虽然罗莉茜娅是个不太开窍的孩子,但在这份热情之下,早晚有一天也会明白过来吧,被自己心里洋溢着的真情所击败,牵着她的手,脱离陈腐的枷锁。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

“是的,现在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检查着手里的大型枪械,往自己那不合体的礼服上挂上弹链,乔治接着说道:“时间不够了。”

“没错,时间不够了。”

把浓郁的赤雾浓缩,再浓缩,最后变成纯红的结晶,赫普尔接着说道:“之前的时限是‘一年为期的交换生结束’……这次的时限则是‘从危险中活下来,活着回来’吗。”

“嗯,首先要活下来呢。”

将掌管自身一切武装的手甲,“便携调试者”装备在身上,伊莎贝莉接着说着:“如果两个人死在那里的话就万事休矣。
虽然都是很厉害的少女骑士,但在那种危险下还是显得有些困难,正因为如此……”

“不能让普琳塞丝的努力白费……”

使色彩缤纷的魔力凝聚成悬浮的剑、羽翼和光玉,爱丽丝接着说着:“所以……我们要去那里,展开救援作战……是这样呢。”

“五个人,这样就够了吗~?”

将不可视的领域,精神局域网完全展开,化作思维与思维间链接的线,安洁莉娅在脑海中接着说着:“我们接下来可是要突入噩梦的领域哦~?只有我们五个人也没问题吗~?”

“才不是只有五个人。”

赫普尔哼了一声,推着眼镜:“搜索班安排了五十人,等他们传来第一手情报之后,突击班的全员会一起压上,在基本确定‘混沌化’的区域情况之后,我们五人负责对大型目标和高危险目标进行压制与歼灭。伊莎贝莉主要负责应对时间的波动与时间属性的敌人,安洁莉娅在后方待命,乔治与爱丽丝随我一同进行歼灭行动。”

“最强的五人吗~?”

“是啊,最强的五人。”

听到乔治的这个说法,赫普尔点了点头:“本次行动的第一目标是,营救被困在混沌区域中的全部人员,全部为圣切尔莉安学院的学员,总计36人。
人员的名单已经在你们的便携终端上了,在确认完毕后,我们将启动传送阵。”

“明白!”

“那么,15时23分,行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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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我所爱的世界,永远于此
« 回帖 #34 于: 2017-02-04, 周六 18:59:35 »
“唔,不是说好了是‘实战演练’吗?地点记得是哪个森林来着……”

手中没有握着剑,普琳塞丝摸不着头绪的四处张望着,想要搞清楚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罗莉茜娅也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翻阅着随身携带的行动手册,说道:“说明上是这么写着的没错,任务是狩猎森林中的野兽……而且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呢。”

是的,一个人也没有,三十六个人一起出发,在这里的却只有普琳塞丝和罗莉茜娅二人而已,除此之外的别说人类了,哪怕是飞舞的虫豸也一只都没有。

完全的死寂。

眼前的风景和森林不存在任何的联系。

是街道,似乎是街道,曾经是街道。能看到的事物是沿路蔓延的断壁残垣,漆黑的残骸如同墓碑,寂静,阴森,它们不会说话,身为建筑的骨骼尸体的它们,甚至连被风吹起的呜呜声都不会发出,只是如同凝固的影子一样,作为诡谲的证据,噩梦的地标,展示着自身的存在。没有任何人工的灯光,离开了二人所在的十米之外,剩下的东西就只有漆黑中的剪影而已。离开的时候明明是白天,现在却是黑夜——

黑夜?有什么可以证明现在是黑夜?

抬起头,望去,连天空都看不见。没有星辰也没有明月,如何证明现在是什么时分。

头顶上的东西根本不能称之为天空,那只是一团紫色的黑色的暗红色的迷雾,粘稠而混浊,搅成了一片漩涡,那是漂浮在天上的雾海。

是错觉吗?不是错觉吗?自己能看见,那片粘稠的云雾中,有眼睛一样的东西在眨动,有触须一样的物体在搅动,有什么自己认识但自己却叫不出名字的无法形容无法描述污秽邪恶淫乱混沌的存在,在那里,在那里,在那视野的死角中,在自己能注意到却无法发现的地方,自己正被注视着,自己知道却无法采取任何的方法,那种阴冷,冰凉的感觉,就像是蜈蚣在背脊上爬行,尸体的手指抵在娇嫩的皮肤上,滑动,滑动,刻下一个名字。

那真是最深邃的体验。

“罗莉茜娅,没事吧?”

普琳塞丝看见,自己心里最喜欢的那个人,她的身子在颤抖着。为什么呢?因为她的身体在发冷吗?普琳塞丝不管这些,她只是呼唤着对方的名字,牵住她的手,把她拉近了。
只是这样小小的动作而已,对罗莉茜娅来说却是煎熬。

她不敢回过头去,不敢看着罗莉茜娅。

不知为何,奇怪的念头如同蚁群,在脑海中滋生着。

她害怕。

她害怕,自己一转过头去,那个牵着自己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她害怕,自己一转过头去,那个牵着自己的人,脸会变成一滩深邃的黑暗。

她害怕,自己一转过头去,那个牵着自己的人,会被什么东西(Heterogeneous)所捕食,在自己的眼前被嚼碎,剩下一只牵着自己的手臂。

她害怕,自己一转过头去,那个牵着自己的人,会一边微笑着看着自己,一边扼住自己的咽喉,扭曲、变形,成为一滩难以辨识的怪物,触须纠缠成的存在。

她害怕,自己一转过头去,那个牵着自己的人,会拉着自己的手,往唯一的出口跑去,开心的和自己诉说着我们马上就能离开了,一路跑着,一路融化着,在最后的出口前化成一滩什么也不剩下的黑色脓液。

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
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

她害怕。

她害怕,自己一转过头去,那个牵着自己的人,普琳塞丝,原本可以享受到的美好的生活,幸福的家庭,美满的一生,她所拥有的财富、地位,她能够获得的比自己更棒的爱人,她的美丽的未来,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被自己的这一双手,敲碎,敲碎,变成叮当作响的碎片,化为铜绿、铁锈、石灰粉搅成的垃圾,而她,普琳塞丝,在那咕嘟发热的一滩里,歪着头,嘀咕着,用沙哑的声音,控诉自己的罪行。控诉自己,为什么,不愿意放手,控诉自己,为什么,要沉溺于这份不伦之恋。


啊啊,多么甜美。

黑暗的芬芳在罗莉茜娅的心底蔓延,扩散,一滩粘稠甜蜜而浑浊黑暗的浓雾,一点一点,浸染她漏洞百出的心灵,腐蚀她布满裂痕的意志和觉悟,用动听的耳语剥夺着她心里的闪光点,让她的自卑感弥漫着。

“罗莉茜娅……?”

普琳塞丝的话语,艰难的在这迷雾里穿行着,却无法进入她的耳中。

普琳塞丝能看见的,就只有她失神的表情,她的双目中的神采一点点流逝。

“罗莉茜娅?喂,罗莉茜娅,罗莉茜娅,醒一醒……”

普琳塞丝抓住她的肩,前后来回摇晃着,这才总算让她回过神来。

“哎……?”

“啊,终于清醒了!”

听到罗莉茜娅口中发出的声音,普琳塞丝不由得感到万份惊喜,一下子抱住了她——她的身子冷冷的。普琳塞丝不明白这预示着什么,只是想着,如果自己继续抱着她的话,也许就能让她重新温暖起来,于是她收拢双臂,让自己的身体和她紧贴。

“太好了……”

“普琳塞丝,我……”

罗莉茜娅却挣开了。

用不情愿的态度,轻轻推开了普琳塞丝。不会让她受伤,却能让她无法再抱住自己,这样推开了普琳塞丝后,她后退了两步。

能听见,罗莉茜娅的鞋跟与地面接触的声音,沿着寂静的空气传开,接着,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罗莉茜娅的双眼看着自己,她的眼神慌乱而无助,她的眼神里透出着害怕和不忍,她在犹豫着什么,在四目相对的时候,第一次的,主动的,移开了自己的眼神,犹豫着,犹豫的后退了两步,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过头去,又微不可查的向这里看了一眼,接着,再也不回头的向着远处,道路的另一头,向着无边的黑暗与死寂中跑去。

“喂等等!罗莉茜娅!喂——”

普琳塞丝本能的想追赶过去,却被拦住了去路。

咕嘟咕嘟的,漆黑的影子像是液体一样,翻滚出气泡。不知何时,一个,两个,三个,五个,数不清的黑色人影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它们是人影,大概是人影,它们有着头、躯干和四肢;它们不是人影,大概不是人影,它们的脑袋是畸形的,它们的四肢长短不一或是怪异的弯曲着,它们的躯干残缺不全。

它们漆黑的身躯显得极不稳定,如同被塑形的水花一样,在伫立着的同时,不断波动着……那到底是什么?只是影子吗?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又发现,它们的身体上不断的浮现着什么又消失着什么,那是眼球,是神经,是肌肉,是骨骼,是肿块,是脓包,是恣意生长的脂肪和皮肤,不仅如此,不仅有这些人类的器官,还能看到钢筋与石油混合的物体、电线与铁丝纠缠在一起、腐烂的荆棘混合着怪异的花朵,这些完全异常的东西也在其表面不停地浮现着。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那是人类想象力的凝聚体。

这么说当然也没错,因为那个的确源自人类的想象力,源自人类对于恐惧的放大化,那是你每晚睡觉时都会意识到的存在,那是床下的东西是厕所里的东西是坟地里的东西是镜中的东西是废墟里的东西,是过去的东西,是将来的东西。

那是噩梦。

普琳塞丝没有佩戴学院的便携终端,不然她就能看到几个鲜红的大字。

比如说,“跨界侵蚀预警”之类的。

然而她没有功夫管那些影子是什么存在,也没有功夫在意自己身处什么状况,她现在想着的,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她的右手向右挥去,蓝色的点点光晕在她的手中,她的身前浮现,凝聚,伴随着点点晶莹的雾霭,那柄终日结霜的深蓝长剑,就这么出现在她的手中,将她身边的黑影,凝聚的噩梦绞成碎片,化为空气中弥漫的毒雾。

她的眼神很认真,认真到恐怖。

“别碍事。”

她将剑端平,直指眼前的一切,直指成群结队,踏着步,蹒跚着,列队前进的噩梦的群落。

不,在她的眼中,没有那些影子恐怖的姿态,没有噩梦席卷脑髓的寒冷,只有障碍。

眼前的,只有妨碍她去寻找罗莉茜娅的障碍。

漆黑的影子消失了,朽坏的街道消失了,漫天的毒雾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奔跑着远去的,罗莉茜娅的背影。

“好不容易才再次相见。”

将剑高举,重重的往下一挥。

伴随着导弹撞击一般巨大的声响,深蓝的闪光自地面冲天而起,大地碎裂、漆黑被一扫而空,冲击波席卷着空气的巨浪朝外涌去,无论是扭曲的肌体还是无机物的集合全都被一扫而空,尽管很快就有后续补上,那半径十数米的巨坑却无法再被填满。

“怎么可以在这里,再次放手!”

昂扬的斗志填满了普琳塞丝身上的每一处,她现在只想要追上去,追上自己的罗莉茜娅。

眼前所见,皆为敌人。

所以要做的事情,只有将眼前漆黑的一切,将自己与罗莉茜娅割裂的一切,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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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我所爱的世界,永远于此
« 回帖 #35 于: 2017-02-04, 周六 19:03:38 »
奔跑着,奔跑着,不停的奔跑着。

自己应该跑向哪里?完全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这片漆黑中,哪里能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奔跑着,奔跑着,不停的奔跑着。

噩梦中的风景一遍一遍的在眼前回放,让自己一遍一遍的看着,自己这份自私的恋情,会如何毁掉自己所爱之人的幸福。

奔跑着,奔跑着,不停的奔跑着。

自己会如何呢?自己会跑到哪里呢?这样的事情已经完全没有考虑了,脑海中想着的事情只有一件,离开普琳塞丝,离开自己的桃乐丝,离开那自己魂牵梦绕的,给自己带来甜美的梦幻,却又让自己痛苦万分的她。

感觉不到疲惫,恐惧和内疚,痛苦与悲哀,纷乱的黑暗混杂着自卑感,已经自上而下的侵蚀了身心的每一处,让自己这千疮百孔的灵魂,一点点的,一点点的,成为那噩梦的巢穴,成为那毒雾的源头,成为满是绝望的,失格的骑士。

头冠失去了光芒,自己的佩剑也在悲鸣着。

抱歉,对不起,杜兰达尔,银之诗……我没有资格佩戴着你们。

我不过是一个自私的,被自己的恋情荼毒的,既没有勇气也没有大义的,毫无闪亮之处的,失格的骑士。

把你们佩戴在身上,让你们蒙羞,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们见证这份完全失败的恋爱,不该让你们看见我如此的失态,让你们以我为耻。

漆黑的街景,残破的建筑物,满地散乱的电线、回路和钢筋,凌乱的墓碑,丛生的杂草与荆棘,四散的枯骨。

这一切的一切笼罩在其黑里,在我的两侧,嘲讽着扔下了唯一的照明(普琳塞丝)的我,一遍遍的鞭笞着我的灵魂。

它们在无风中呻吟着,说着:
看啊,那是罗莉茜娅,是个失职的骑士。

它们在无风中呻吟着,说着:
看啊,那是罗莉茜娅,为了自己的爱情而让普琳塞丝蒙受糟糕的未来的人。

它们在无风中呻吟着,说着:
看啊,那是罗莉茜娅,因为自己一时的贪恋,让心爱之人背负不伦的骂名的人。

它们在无风中呻吟着,笑着:
看啊,那是罗莉茜娅,以悲伤为名,只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的恋情,便自愿被流放的蠢材,只是因为受不住巨龙的一击,便再也无法握住剑的废物。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它们却嘲笑着,一遍一遍的说着,一遍一遍的说着。

它们让开了位置,从废弃的街景中挪开,让两侧的风景变幻。

我看见了紫色的灯光,看见那光芒如同投影一般照在我身旁两侧的路上,那明明是光,却显得那么昏暗,显得那么幽深。我看见那光一点点的褪色,变成黑白,凝固成了什么。

那是影片。

我看见我如何出身,如何成长,如何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被驱逐,如何逃避着普琳塞丝,如何来到圣切尔莉安学院,如何在轻蔑的声音中被割开右手,如何与她重逢。

这是我所知道的。接下来是我所不知道的。

我与普琳塞丝公开了恋情,我无所谓,她却因为这有悖规矩的行为,被家族驱逐,继承者的身份被剥夺,加在了一个她也不认识的谁的头上,我看见她失魂落魄,无家可归,我们一起游荡着,哪也能去,哪也去不了,我看见美味的食物,精致的住所,优雅的生活,这种种的“幸福”出现在我左侧的影像中,又在我右侧的影像中,作为我们一遍又一遍的幻梦,泡沫板的破裂。一个流浪者把一个有家可归的人变成了流浪者。我什么也无法从这无声的影像里听到,我却能从她的嘴型看出,她在责备我,她在谴责我,她在质问我为何要这么做。
她在质问我,为什么要夺去她穿上婚纱的资格,让她在寒风与大雪中,裹着单衣,看着窗后的食物与壁炉。我无话可说,只能把视线移向一旁,嘴角却露出着满足的微笑。
满足的,两人一起,冻死在谁也不知道的角落里。


……结束了。

结束了,没有,影像不会结束。

它们嘲弄着我,它们把影像倒带,再放一遍。
一遍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


从第几遍开始,我流下了泪水?不知道,无法忆起,只知道我的泪腺如同破裂一般,止不住的涌下泪花,如同脸上展开的咸水的泉,苦涩,带着铁锈的腥气。啊啊,那是泪花吗?我伸出手指去蘸取它,沾上了一手鲜红的液体,啊啊,那是泪花没错

从第几遍开始,我的心开始麻木?不知道,无法忆起,只知道我的身体一点点的失去温度,指尖开始变白,我的灵魂也开始随之一起变冷,颤抖着,它斑斓的色彩开始褪去,变成了灰白,最后一点点的发黑,从美丽的灵魂,最后会变成一堆谁也不想要的废料吧。

从第几遍开始,我想到了寻求死亡?

好痛,好痛,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发痛,心里的每一处都在发痛。

肉体也好灵魂也好,已经千疮百孔了,已经无药可救了。放弃吧,放弃吧,甜美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呢喃着,啊啊,放弃吧,现在放弃的话,就可以不用在痛苦了,什么也都不用想了,什么都结束了,我的普琳塞丝,我的桃乐丝,她也可以幸福的,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了,只要我放弃了的话,只要我在这里……死去的话……

死……

是啊,死……如果我在这里选择了死的话,对一切来说,都是最棒的结果吧……

她不会伤心了,她不会不幸了,她不会因为我愚蠢的爱意而失去一切了,她不会责怪我了……

啊啊,所以,死了的话……

无边的漆黑,就像是听见了我的祈愿一样……还是说,一直等着我的祈愿呢?这种事情,无所谓了……

我看见了,庞大的黑影在我的头顶盘旋,嘲弄着我,无所谓了……我看见它从天而降,这样就结束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这样就好了……晚安,普琳塞丝,晚安,再见,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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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我所爱的世界,永远于此
« 回帖 #36 于: 2017-02-04, 周六 19:06:20 »
“第四队,怎么样!找到她们了吗!……还没有吗!第七队呢,第十二小队那边又怎么样!”

难得看见乔治这样的暴躁,他正一边对着耳麦大喊着,一边抬着手中的大型枪械,对着从四面一拥而上的漆黑阴影扫射着。

每一发魔弹的命中,都会激起一阵耀眼的闪光,将一片黑暗一扫而空,填充满的光属性魔力还化作了一层薄薄的防护罩,将乔治笼罩在其中。

然而只能维持片刻。

黑色的影之巨人从大地中浮现,挥动着遍布囊肿、腐坏和扭曲的巨腕,仅仅一击便将简单的防御全部撕碎,留下满脸错愕的几人,完全地暴露在噩梦的腐蚀之下。

对于一般的小队来说,这种情况可以算得上万事休矣了吧。

然而,这是最强的五人之一所在的小队。

“吃我一炮!”

手指在大型枪械上反复操作,取消扫射模式,切换到大填装-爆破模式,将大颗的魔弹填装进枪身中,对准迎面而来的,如同一座大楼般压倒性体积的影之巨人。

枪口对准,瞄准身体正中,灌输魔力,测算,扣下扳机。庞大的光之流在枪身中回转、传到、凝聚,最后从枪口爆散而出,化作一道冲天的光柱,径直的将那庞大的影之巨人轰成碎末。

脚下与身后的喷射器发动、施加力量,使得乔治的身体在半空中强行转向。

他继续操作着手中的大型复合枪械,重新把爆破模式切换回扫射模式,将大量的弹链塞入枪身,对准下方不断接近的噩梦的潮水,扣下扳机,让冰雹一般的光元素化作制裁与净化的铁锤,从天而降。噩梦,无边无际的噩梦就如同破布一般,在这弹药的雨点面前一触即碎。

安稳的落回地面上后,乔治立刻对着身边的普通学员发令:“快离开这里,我来帮你们殿后!去之前开辟的补给站,从那里回到学院,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可是队长,敌人太多了!你这样弹药撑不了多久的!”

乔治嘿了一声,按下了扳机边上的按钮,他手中的大型枪械便一下子改变了形态,变成了一柄狂野的,耀武扬威般轰鸣着的电锯。

它回转的刃上闪耀着白色的光芒,乔治挥舞起它,将一拥而上的黑色影子全数撕裂,只留下残肢和碎片在空气中飞舞,消散,最后变成一缕带毒的迷雾。

“这柄‘无妄者的赐福’可不是那么脆弱的东西!快走,把这里的情况报告回去,把罗莉茜娅和普琳塞丝从那里救出来!”

“是!”

这下,其他学员便再无犹豫,全部启动了身上的各种加速装置,从乔治划出的撤退路径离开,只留下乔治一个人。他将名为无妄者的赐福的巨大武器扛在肩上,冷眼扫视着一拥而上的噩梦。

“如果只是噩梦的话……”


“如果只是噩梦的话,可以说是一个好消息吧。”

绿,四色的线条在空中飞舞,并且在赫普尔与爱丽丝的意志下不断扭曲、变形、凝聚,从纷乱转变为有序,最终盘曲成四个巨大的魔法阵。

“如何,找到她们了吗?”

“没有……”

爱丽丝轻轻摇了摇头,接着将魔力灌注进双臂,让无色的能量流沿着她的手臂运行,最终化为缤纷的四色,流进天空中的巨大法阵中。

庞大的魔力流将浓厚的毒雾震散,四色的光芒闪耀着,化作毁灭一切,不仅是生命,连文明都能一并埋葬的豪雨,磐石、风刃、冰锥、火球,最纯粹的低级魔法本来毫无用处,但在现在,以雨点一般的密度降下的话,结果便截然不同。

漆黑的城市被完全点亮,人类潜意识中徘徊的阴影无处可藏,连同它们所产生出的扭曲一起,被四色的魔力碾压、撕碎、成为一无是处的雾霭。

噩梦源自于恐惧,是心灵脆弱的体现,是人类脑中徘徊不散的阴影,正因为如此,在绝对的意志面前,所谓的噩梦,不过是如同纸张一样脆弱的存在。

“只是噩梦领域这种半吊子的东西而已吗,到底没能进入反逻辑化的程度啊……爱丽丝,联系伊莎贝莉,让她把搜索范围扩大到B-2区,我们接下来将前往A-5区进行扫荡。”

“嗯。”

赫普尔抬起头,望着那刚被一扫已空,现在又聚集起来的,扭曲的云雾。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翻腾着。

“罗莉茜娅的状况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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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我所爱的世界,永远于此
« 回帖 #37 于: 2017-02-04, 周六 19:10:33 »
踩着荆棘的小路,普琳塞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脚下的感觉实在过于糟糕了。即使自己穿着强化处理过的靴子,也依然感觉这种道路无比糟糕,如果在这种地方战斗的话,只会是相当的不利。

看上去只是丛生的红色荆棘,踩上去却会从中蹦出腐烂的肢体,流出脓水和发黑的血液,有的地方甚至连荆棘都不是,只是地上胡乱铺设的管道,铁制,看上去遍布着铁锈,踩断的话,里头会流出尿液、血液、唾液和某些不可言说的液体的混合物。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完全不是现实中可能看见的风景。

至于那些从四面涌上来的黑色人影,现在看来反而不是什么威胁了。

看上去恶心扭曲而又诡异的那些东西,在自己的剑下却显得脆弱无比,几乎是一触就碎。

虽然它们的攻击看上去还有些威胁,但是在它们稀烂的强度之下,基本上不用考虑被它们攻击到的这种情况。

虽说还存在着狗、鼠、乌鸦之类形状的影子,还有一些自己根本说不上是什么东西的影子在翻滚,但是本质上都是差不多的东西,所以也都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是……情况却显得很诡异。

它们不断的在自己的身后聚集,而在自己的眼前则放开一条道路。

不管如何挥剑,如何将其驱逐清扫,它们始终保持着这种趋势。包围?不,更像是诱导,它们在诱使着自己前往某个地方。

虽然毫无根据,却莫名的感觉,自己现在正在前往的地方,就是罗莉茜娅的所在之处。这大概也是少女的直觉吧。

那么……究竟是怎么样呢?

挥剑,将眼前碍事的黑色影子斩成两段,掀起的真空连身旁的建筑都绞成碎片,最后留下的东西,只有眼前朦胧的一片白雾而已。来时的道路,无论是两侧如墓碑般林立的建筑、四周徘徊着的漆黑噩梦,还是脚下那种滑腻的触感,畸形的触须们,现在都消失不见了,剩下的东西只有一片茫茫的白雾。

脚下踩着的,是黄土的大地,覆着一层细碎的沙。

明明如此的普通,配合着周围那种气氛,却是比踩在腐肉上更令人不快。普琳塞丝皱着眉,轻声念叨着罗莉茜娅的名字,她看见眼前厚重的白雾正在一点点散去。

一点点散去?不,准确的说,那种感觉像是……一点点的扩大着“给自己看”的范围。

这片空间,这片白雾,甚至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它们就像是有着自己邪恶的意志一般,它们无逻辑的思考得出了一个富有逻辑的行动方案。

它们以此来嘲弄普琳塞丝,鄙夷她的意志,否认她的努力,致力于将她的行动化为无意义。

所以,它们将雾气散去。

天空离得那么遥远,却依然只有厚重的云层,无法判断现在是黑夜还是白天。

黑夜与白天在这里失去了意义,这里永远是一般的明亮,让你能看清一切,却让你无法在更进一步的观察。四周是塔——

否,是巨大的石柱,有的是白色,有的是土黄,有的是纯黑,它们的材质各不相同,却承担着相同的职责,它们列队,横七竖八的拼成一个圆,以圆拱互相连接,围成一个硕大的原型场地。
石柱与石柱之间架起长廊,长廊与长廊间形成墙壁和座位,这里是斗技场。让人类与人类,人类与野兽,人类与不可名状的存在互相搏斗,决定生死的野蛮场地,自己正踏足其中。眼中看不见苔藓与藤蔓,没有丛生的杂草,却能从那些遥远而巨大的石柱,它们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中看出古老的岁月。它们诞生于逻辑之前,毁灭于逻辑之后。

空阔无比的这里,少说有数十公里的半径,从自己这里看到的石柱却依然那么庞大,根本无法想象那些造物究竟有多么的巨大。

竞技场的外壁本应该是一个完美的圆形,却在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条缝隙,不,那应该说是宽敞的峡谷。

在那峡谷的对面能看到什么……能看到什么,能看到城堡,庞大到根本不知道该给谁居住的城堡。

残破,粉碎。

那不是城堡,只是原本是城堡的废墟。原本洁白的外壁,如今布满了裂痕,黄色和黑色的污秽在上面蔓延。坚固的构造已经分崩离析,破碎的砖瓦以噩梦一般的轨迹悬浮在它们原本的位置周围,让那漆黑的窗口、无明的灯火显得更为阴森可怖。

那是城堡……那是罗莉茜娅曾经的家。

“……罗莉茜娅……”

皱起眉头,普琳塞丝一步也没有退却。

迈步向前,她一步一步的走向竞技场的中央。

终结之地就在这里,无论是这场噩梦的终结,还是自己与罗莉茜娅的终结,决定这一切的地方一定就是这里。

少女的直觉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她令长剑拖地,在荒凉的大地上拖出一道深深的刻印,就像是在切割着噩梦的本身。

啊啊,她看到了,那斗技场的中央有着什么。

巨大的石柱。

石柱,或者说,那个姿态更像是处刑台。听说过吗,在古时候,领主将叛逆者处死,把他们的尸体挂在充满倒刺的柱子上示众。这个柱子也有着这样的意思。罗莉茜娅的双手被绑在上方,被绳索和铁链捆住手腕,悬挂在石柱的最顶端。她的盔甲被剥下,与她的剑一起,胡乱的散落在石柱之下,身上的衬衣则千疮百孔,布满了划痕,残破的位置毫不留情的暴露着她的肌肤。她右手上的绷带被撕开,如同嘲弄一般的,展示着她手上的

她没有受伤,却距离死亡如此的近。

“罗莉……茜娅……”

普琳塞丝的表情,阴冷了下来。

看不出她的愤怒,但是,能听见她咬碎什么的声音。

力量在她的剑上膨胀,原本只是在地上切出二指宽的沟壑,现在却是如地裂一般,深不见底的长痕。

是谁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

是谁掳走了罗莉茜娅,是谁伤害了她?

是谁践踏着她的感情,是谁嘲弄着她的意志?

我的敌人,是谁?

——是我,是我,全部都是我——

听不见声音,不是话语,不是嘶吼,而是风的沉吟,能听见有“什么”在自己的耳边低语,用自己所不能理解的方式,诉说着发自内心的嘲笑,诉说着无数恶意的混合。

啊啊,能看见,能看见那个对自己诉说着什么的正体。

巨大的阴影,拥有着难以想象的体积的什么。它用自己所无法理解的方式与自己对话着,对话着,从蔑视一切的高空降下。

——她名为罗莉茜娅,一文不值的垃圾,失职的骑士,大罪之人,无能者——

它嘲笑着,它讽刺着,它轻浮的诉说着。

——她名为罗莉茜娅,噩梦的饵食,混沌的巢穴,我等视其为孵化场——

它嘲笑着,它讽刺着,它轻浮的诉说着。

——而你又是什么,虫豸——

它嘲笑着,它讽刺着,它轻浮的诉说着。


所以它,不可饶恕。

啊啊,自己的剑刃应该指向的目标,自己的敌人,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盘旋着,从天而降。它如此的庞大,仅仅是影子便遮蔽了天日,算上尾部,体长一公里,算上翼展,宽达一公里。它的身形长却不丰硕,甚至于,过于的纤细,让人难以联想到龙。那是龙,由漆黑的组织纠结、扭曲、盘绕而成的龙。

肌肉和骨骼毫无规律的生长着,看上去没有不错位的地方,每一处都染着漆黑的墨色,却又不是纯粹的黑,仅仅是浑浊而污秽,眼球在它的身上恣意的生长,它有四肢,却又在身体的各处无意义的长出多余的肢体,有人类的,有野兽的,有昆虫的,它们腐烂着却又蠕动着,既是死的也是活的。

它的双翼看上去毫无作用,没有翼膜,只有曾经是翼膜的残破碎片,无法掀起风,无法带起它的身体,它却能飞行。

它没有嘴,它如同嘴巴一样的东西生长在双翼上,生长在双翼的尖端,仿佛花瓣一瓣的绽开,扭曲的异形的口器。

那是龙吗?那是传说中的龙吗?

那种亵渎而污秽的姿态,究竟是什么?

——是噩梦,是梦魇,是没有逻辑的团块——

它嘲笑着,它讽刺着,它轻浮的诉说着。


简直就是满耳的噪音。

“烦死了。”

憎恶、愤怒的情感被摈弃,剩下来的只有满腔燃烧着的烈火。

端起剑,直指眼前那庞然巨物,那看起来自己毫无获胜可能的巨大异质。无所谓,怎么样都无所谓,取胜也好失败也罢,存活也好死亡也罢,无所谓,全部都无所谓。

啊啊,目的很明确,挥剑,砍,斩下,那么大的块头,不可能挥空。

“我说过了……”

脚下,踏出。

狠狠踩向地面,普琳塞丝的身体如同炮弹一般,从原处弹射出去。空气被狠狠的掀开,形成了残暴的冲击波,将她身后的大地震裂。

“……我绝对不会……”

架起剑,剑刃转向,对准那一体扭曲而又庞大的存在。不指望一击取胜,首先是试探它的力量,与此同时不断削弱它,在它的身体上制造创痕。

真的有用吗?

无所谓。它是敌人,是对罗莉茜娅做出那么过分事情的家伙,只要打倒了它就能把罗莉茜娅带回来,既然满足了这三点,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

“……再放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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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我所爱的世界,永远于此
« 回帖 #38 于: 2017-02-04, 周六 19:15:32 »
斩!

片片的冰晶从白雾中凝聚,化作一柄柄悬浮着的晶莹之剑,与普琳塞丝手中那柄深蓝的长剑一起斩下。

剑刃和肌体接触,划开皮肤,切割肌肉,撕裂血管,碾碎骨骼,在洁白的,完美的半圆划过之后,可怖的真空刃顺势而至。

轰鸣,宛如爆炸一般的巨响在巨龙的肢体上炸开,掀起一片碎肉和腐血的雨。

不能停下,不能休息,一击得手之后也不能放松。

在半空中掉转身形,踩着凝聚的空气加速,再次将自己作为炮弹射出。

巨龙的反击如期而至,腐朽的肢体划过自己原来的位置,撕碎了空气中的残影。冰晶四散的同时,普琳塞丝的身形二次加速。

穿过翼膜之间的缝隙,跨越巨龙的背脊,视线在它裸露的脊椎上掠过,而后,第三次加速。

将冰晶护在身体的周围,闭上眼睛,深吸气,而后,第三次加速。

一瞬,音障被打破,苍银的流星自高空直坠而下,掀起巨大的冲击波,将巨龙的右臂整个贯穿,破碎的神经和血肉被搅成浆糊,四散飞溅,却一点也无法触碰到普琳塞丝的身体。

来自圣切尔莉安学院的强化被彻底激发,苍银的流星,普琳塞丝再次端起剑,这次她径直的朝着巨龙贴低的腹部下方冲刺。

将自己狠狠砸进地面中,在裂纹向着四处扩散的同时,蹬地,压低自己的身体,计算自己的高度。

将剑平举,将剑上翘。

冲刺,冲刺,保持着越过音障的速度冲刺,从巨龙的身前一瞬间跨越至身后,巨龙的腹部也被顺势切开。

那里没有内脏与肠道,却依然有无数的残肢碎片从中落下,那不是一个常识中的生命体,那仅仅是噩梦的集合物而已。

接下来应该,切断它的——

“咕……啊……!”

无法,再进一步。

对方的体积过于庞大,因此自己绝对不存在挥空的可能性……这样的事情对于对方来说,似乎也是一样的。

那条尾巴虽然修长,却长过头了,让人根本没想到它能如此快速的挥舞,没有排山倒海的气势,而是如同驯兽的鞭,快,狠,准,虽然没有直接的击中普琳塞丝的身体,而是砸在了她身旁的地面上,掀起的音爆却也不是正常人的身体能够承受得住的。

即使能抗住冲击波和气压,那尾巴上伸出的副肢,扭曲的手臂和触须,它们对普琳塞丝的抽打也不是正常人能够吃下的。

腿部被贯穿了。

大腿被如同螳螂镰刀一样的肢体贯穿,鲜血不住地从伤口中涌出,抬起剑,将那副肢切断,否则自己现在已经被拉上天空,从中间剖成两半了。

忍着痛苦,将那半腐烂的镰刀从大腿上拔出,把那还在蠕动着颤抖着的东西掷在地上,扶着剑柄,死撑着,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

眼前发黑,头晕目眩,能感到的只有大腿上传来的,燃烧一般的疼痛感,能看到的东西也只有如柱般喷涌的鲜血。

疼,但是,一点也不害怕。

仅仅只有越发膨胀的战意,将罗莉茜娅夺回的信念也愈发的稳固。

但是,开始担心起来。

——虫豸,虫豸,软弱无能,无用,如同废物——

它嘲笑着,它讽刺着,它轻浮的诉说着。


那没有嘴没有目的头上,此刻却如同笑着一般。啊啊,不是错觉,那个将自己化作巨龙的东西,的确在笑着,让皮肤和血肉溃烂,形成一个扭曲的笑脸

——如果自己,没有能够击倒它的力量,那么罗莉茜娅会怎么样呢?

——蹂躏,侵犯,撕碎,吞噬,反刍,再作为孵化场——

它嘲笑着,它讽刺着,它轻浮的诉说着。


一遍又一遍的说着的意思,大概就是,一遍又一遍的进行,如同轮回一般,一次又一次。

“开什么……玩笑……”

不仅仅是大腿上的伤口,如果再往自己身体内部窥探的话,就会发现,自己所受到的伤害要比想象的严重得多。

仅仅是一击,肋骨断了五六根,左臂小臂处粉碎性骨折,盆骨开裂,内脏大概也有不少开裂的吧,右肺叶被捅了个对穿,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能支撑着站起来,还能呕着血说出话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呕出自己内脏的碎片,颤抖着,握住剑柄。

决不能倒下。

决不能下跪。

对着那个混蛋,那个过分的恶心的家伙,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屈服。

尤其是,在它那样恶心的笑着的时候,自己一点也不能认输。

所以,快点,快点站起来啊,普琳塞丝——

——嘎嘎,虫豸,无能——

闭嘴,恶心的家伙,闭上你的嘴。

它的伤口在普琳塞丝的眼前复原着,那里长出了如同绒毛、衣服的毛边一般的触须,光滑的纠缠在一起,绷紧,那伤口便消失不见,如同自己的剑从来没斩上去过一般。

——看啊,看啊,看你心中闪耀的星,现在是多么的污秽不堪——

那石柱的顶上,罗莉茜娅的位置,黑色的影子在她的足底翻滚着,如同触手般纠缠上了她的身体,包裹住,攀上她昏迷不醒的面容。

仿佛是谁的手掌一般,捏着她的下巴,炫耀一样的向普琳塞丝展示着。

“闭嘴……离她远一点……”

颤抖着,浑身都颤抖着,却不是由于痛苦,而仅仅是因为愤怒。

颤抖着,却绝对不会倒下,她死死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握紧了自己的剑,普琳塞丝挪动起双腿,哪怕每走一步,都会流出潺潺鲜血。

“我们是骑士,骑士的一族。”

那个老爹,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会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

那是他把剑,自己手中的这把剑交托给自己的时候……为什么现在会想起来?

——如何,虫豸,先废去你的四肢,再在你的面前侵犯她,如何?——

没错,那个时候……一定,自己一定听到了什么重要的话语,回想起来,普琳塞丝,快回想起来……

咻咻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自己却无暇去顾及,等到发现那声音的真相时,为时已晚。

锐利的,数米长的骨针从它的身上射出,一根,将自己的左小腿洞穿,另一根钉在自己的右膝上,两根一起狠狠地扎进了地面中,让自己的双腿动弹不得。

“呜……啊……!”

第三根,不是骨刺,而是扭曲的血肉构成的柱,击在自己的剑上。

啊……那柄深蓝色的剑,父亲到底说了什么?

看着那深蓝色的剑身开裂、裂缝一点点的扩大,最后布满全身,整个剑身如同冰块一般,炸成四散的碎片。

普琳塞丝的眼睛却早已没有看在它的身上,她的思绪已经深深地埋进了回忆之中。没错,父亲一定说过什么,很重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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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我所爱的世界,永远于此
« 回帖 #39 于: 2017-02-04, 周六 19:18:55 »
“我们是骑士,骑士的一族。”

他这么对自己说着,同时,把那柄深蓝色的长剑插在了地上,让自己在夕阳的余晖中看着它。

“骑士的第一要义是守护的意志。
嗯……你和那家的小子关系不错对吧,唔,有些话现在不该对你说,但是以后总是会用得到的。
听好了,骑士的第一信条就是守护,如果你是真心喜欢那个人的话,作为一名合格的骑士,你应该守护好她。”


“你说什么,你当然能守护?不,不是这样的。
守护心爱之人……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如果你没有相应的力量和相应的意志,一切不过是空谈而已。
没错,你的剑技很优秀,意识也是出类拔萃的,但是还不够。爸爸我以前外出游历过很多的地方,只能说,这个世界很大。”


“所以我把这把剑传给你。它在我的收藏匣里睡了那么久,我觉得你一定会用得到它。但是关于这柄剑,有一件事情你必须记住。”

“它不是一柄真正的剑,而是一个选择。”

是啊,它不是一柄剑,所以它会如此简单的破碎……

它是一个选择。

普琳塞丝握紧了那冰冷的剑柄,即使那剑柄也正在逐渐的崩溃,化作星星点点的,晶莹的雾,消散在普琳塞丝的身边。

——虫豸,连剑都没有了!——

听不到,耳中已经听不到那烦人的声音了。剩下来的声音……

滴落的声音,滴落的声音,罗莉茜娅虚弱的呼吸声,自己的心跳声,能听到的只有这些了。

选择,这柄剑是一个选择……


……嗯,我说过了哦。

我,普琳塞丝·兰斯洛特早就已经发过誓了哦。

就算是被开玩笑的叫做Sir.Lancelot Du Lac也无所谓,我已经发过誓了……是的,我宣誓,无论罗莉茜娅走到哪里,去往哪里,我都不会再放开手。

我以我的自私起誓,我将永远爱着她,我将永远把全部的爱意献给她,所以,我将永远抓住她,攥紧她,永远不会放开手。

所以,我会永远守护着她,作为骑士,以我骑士的名誉。

啊啊……我已经明白了,她心里的那份隔阂是怎么回事。她真是笨蛋,还很不了解我的笨蛋。

家族的继承人,大笔的财产,优雅的生活,精美的食物,华丽的衣服,美好的家庭……那种东西根本无所谓,笨蛋,那种东西怎么样都好……我只要在你的身边,笨蛋罗莉茜娅。

我的心属于你,剩下的东西,随随便便就能抛弃!

我爱你,所以我会用我的一切来守护你,我与你羁绊的红线,无论牺牲掉多少,我都会守护到底。

家族,财产,名誉,我都可以弃之不顾,以我骑士的名义……以我,普琳塞丝·兰斯洛特的名义,就算是牺牲我的生命,我也会,永远的,守护着你!

所以……所以……


“所以这就是……”

——……嗯?——

“所以这就是……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