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美蘋果園
站务管理 => 跑團歷史區 => 歷史區 => 明天 => 主题作者是: life 于 2008-02-20, 周三 09: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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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 你是 你是 你未覺醒嗎?
你是 你認嗎? 你別遏制它
你是 我是嗎? 你沒看出嗎? 沒有裝雷達嗎?
這群人 不曾同台 偏偏不陌生
分途?硇扌 發著近似聲音
不尋常的人 不平凡的人 不回頭的人
最?姷慕Y合 就要誕生
就像個軍團 一個秘密組織誕生
十萬個黨員 ?摲各大城鎮
若是這種人 請你馬上舉手獻身
別再等 錯過後以後又遺憾 Ah~
你是 你是 你是我黨羽
那日 我望你 看十秒已知
要是 你願意 你共我可以
合作改變歷史
這群人 不曾同台 偏偏不陌生
分途?硇扌 發著貼心聲音
不尋常的人 不平凡的人 不回頭的人
我們的計? 就要變真
就像個軍團 一個秘密組織誕生
十萬個黨員 ?摲各大城鎮
若是這種人 請你馬上舉手獻身 別再等 朝代應該變更 Ah~
就像個軍團 一個秘密組織誕生
十萬個黨員 ?摲各大城鎮
若是這種人 請你馬上舉手獻身
別再忍 埋沒你?能
現在我的人 將要發動一波戰爭
立誓要剷除 沉?烆I導層
若大放光明 需要很多決心
別掛心 我也?K非一個人 盟軍 如此近 Ya ya ya ~
光明會 (http://video.baidu.com/p?word=%B9%E2%C3%F7%BB%E1&pos=5&s=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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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温哥华偏北的一座无名小镇，阳光一如既往的温暖着每一个人，街心广场的喷泉哗哗作响，四溅的水花宛如一颗颗璀璨多棱的晶石，光线穿透其中安然的被筛洗，隐现于其上的弧形虹桥仿佛就是太阳羞涩面孔上漾起的飞云…
……“三个！”……“要最好的！”……“这是钱～”……
亚里西克大街最深处拐角那个并不起眼的角落，三个孩童稚嫩的叫喊声响起在名叫“极昼”的西饼屋，他们推搡着跑跳着，在排成一队的人群中拥挤，见怪不怪的街坊们没有责备他们，只是善意的伸手抚弄他们的背脊揉搓他们的头发。柜台后面站着一脸温和笑容的李昂，他递给孩子们的四方油纸袋子里鼓鼓的塞满四个牛角面包，附赠的鲜乳细心的被加温，抱在手里暖洋洋的…孩子们嘻嘻哈哈跑走的时候，他一边叮嘱他们慢一点，一边抬起清澈的金瞳目送他们的背影，直望到三个小小的身影晃动着消失在充盈室外的满满的光芒中…
——— ———
— ————— ……这是一个平凡的开始，却不是接下来的全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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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三个来自“蓝山孤儿院”的普通的孩子，变成不同势力竞相追逐的对象……
……他从一个“极昼”的普通蛋糕师（即使拥有不为人知的黑暗面和代表着不愿触碰的过去的异能），到无望的看着自己竭力维持的平和生活在眼前一点点的崩坏，化为不断褪色的细碎的暗黄色沙尘，却不得不在恍若命运驱使的道路上愈行愈远……
…从加拿大到中国，流浪歌手“辛普森”接受他的委托带着三个孩子一路逃亡…
…从加拿大到中国，自己一手安排的逃亡计划宣告徒劳后，他开始一路追随着他们，既是保护者…也是猎杀人…
…从单一走向复杂，事情开始背离了最初的恐惧和想象…他认识了他所了解的和不了解的那些盘踞在世界上的形形色色的组织……孩子们乘坐的飞机被“天堂之门”拦截坠毁，夜之子的内线“Ｚ”和宣称脱离“ｏｒｄｅｒ”的“叶”引领他去城市间的一座教堂寻求残存的希望。巴洛克式的古老教堂，张扬的宁静与潜藏的暗影并存的属地，等待他的是“天堂之门”传道人的寒冷碰触以及失控后疯狂屠戮的一片狼藉…
…他背弃了向父亲许下的誓言，品赏了释放异能后衍生的恶果…
…他再也回不去了……这也不再只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他誓言要找到孩子们…他要知道为什么…他要弄清楚他们的身世……他要了解事情的始末，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促成了他们成为那些组织的目标……
…他要结束这一切…
——在这个过程中，他遭遇了敌人，也结识过朋友…然而朋友和敌人之间的界限如此的微妙，一度…他不知道该相信谁，又该对谁质疑——
…立意不明的“白鸽”，在他最无力的时候伸出援手…然而他们的帮助又和他们带给他的困惑等同…
…他以为能从“Ｚ”那里找到答案－这个作为内线，与夜之子保持了多年联系的人－然而夜色愈浓，他来不急得到更多…夜之子的脚步还没有远离“Ｚ”的住处，深巷里面包店的爆炸声连同冲天的火焰就阻断了一切的可能……
——透过肖恩倏然回望的蓝眸，金瞳的李昂站在心的另一面，感受到同样的震惊和炽烈的愤怒，以及夜之子无法掩饰的悲哀…即使只是一瞬间——
……
…这个夜晚已是来到这个陌生国度的第二天，从开始到现在，短短的两日对李昂来说就像度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艰难…这个夜晚充满了寒冷，孤寂，沉默，压抑，思绪纷繁…李昂已经不能确定这些情感是自身向外的传递还是直接来自外在的肖恩…第一次，他发现自己并不像自己一直以来认为的那样了解他，他不曾见过他这般的动摇…
…混乱的梦境亦是第一次…在沉睡中同时纠缠了他们两个…
—— 这个夜晚属于肖恩…也属于李昂，正如那即将到来的黎明…也是一样 ————— —— —
…………………………………………………………………………【一幕的结束--另一幕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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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4日 星期六
虽然已是黎明时分，天色却依然未亮。黑沉沉的雨云笼罩在整个城市上方，宣告着低气压的一日。
大街已在昨夜染上潮湿的深青色，夹着细细雨粒的冷风流窜在城市各角，为阴霾的清晨凭添沁人的寒意。春节之后的枫叶市尚未降大雪，但气温依然时有回降。大街上，稀疏的早起行人纷纷拉紧衣领，低头急促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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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决定你我的界线，究竟是时间还是光线？ ……… …… … 这见鬼的血脉…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 …… …
…至少现在我知道了一点，肖恩…
…不是光线……
…………
……
…
宾馆房间内笼罩在昏暗的色调中，屋子里的摆设呈现出高高低低的模糊轮廓，紧紧闭合的深色棉麻窗帘只是隐隐有些泛白，一丝丝潮湿的寒气顺着窗户的缝隙渗透进来，墙面上的挂钟兀自咔哒咔哒的乱响…
李昂重重的叹出一口气，燥热刺激到鼻腔，火辣辣的疼…他恍惚着抬起手臂，在床柜上摸索起来，不知是什么东西被拨到了地上，发出混乱的碰撞声…幸好，不是桌上的台灯…开关脆响一声，晕黄的光芒在他头侧散开来。
…眼皮沉重极了，就像被什么人用粘胶黏在了一起…李昂费力的睁开了眼睛，顿时觉得双目酸涩胀痛，等他撑着胳膊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难受的哼了一声，才发现跟如同注水的皮囊般沉闷摇晃的头部比起来，眼睛那点痛苦实在是太轻了…
“Ｇｏｄ…”他伸手抵上额头，拇指和中指发力按压着左右两侧的太阳穴，低声嘀咕道，略有沙哑的嗓音随即又让他下意识的清了清喉咙。额上的温度看来已经退了下去，但貌似留下了一堆麻烦…他皱皱眉，心里升起一些郁卒的情绪。
踉跄着找到洗手间的门，打开水喉，凉水打湿了面孔，冷的他不由哆嗦了一下。
镜子里映照出一张苍白疲惫的面孔，昨晚未被擦干的头发，现在乱蓬蓬的垂搭着，让他看上去就像站在田里的稻草人一样狼狈。
屋里的模样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强忍着阵阵头痛转回到卧室的李昂，扫视着床上拧的走了形的被子，床柜下面倒扣的电话以及垂在柜角晃来晃去的听筒（这个一定是刚才他不小心…），摊在沙发上敞开的旅行包，丢在一边的外套和衬衫，搁在桌上的电脑旁和周围的地上散落的糖纸…他抬眼望了望天花板，仰头无力的长出一口气。
迈着软软的步子来到窗边信手扯开窗帘，阴沉沉的天空和细雨下青湿的地面映入了眼帘…
“Ｇｒｅａｔ…”他垂下视线，自嘲的哼出了声。
……“好状态”加上“好天气”，真是绝好的搭配……
× × ×
……一段时间后，当一切都收拾妥当，李昂重新背起了旅行包，裹紧已在沙发上阴干了一夜的外套，反身关上房门，乘上了下楼的电梯……
…电梯微微晃动着向下降去的时候，他还在梳理着昨夜发生的事情和肖恩说过的那些话…声像穿梭在尚有些昏沉的脑子里，忽大忽小…
但有些事情，即便是经历了昨晚，始终都是清晰可辨的。
那是关于他画在粉色便笺上的“凯”电脑上的信息…老人亲口说出的“毒草”这个名字…约翰是否安全的担忧…还有老人最后在电话里提到的“组织”和消失在后巷的人影…
他必须做些什么…如果“白鸽”真的和“毒草”有什么关联，那约翰……他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可…“凯”那样的帮助过他，他真的不愿意相信他们与ＯＲＤＥＲ之间…还有老人的事……
…一想到那位老人，他的心里又掠过一阵难解的悸动和自责……
“叮”的一声轻响打断了李昂的回忆，电梯门在他眼前敞开了，刚好有人打开正冲着这边的旅馆大门，夹杂着潮湿水气的冷风扑面而来，他不禁缩了缩身子，伸手紧了紧领口。
× × ×
…街上远比屋内要冷的多，寒气透过它所能找到的任何细小缝隙狡猾的钻进人们的外衣，保持体温的最好方法仿佛只有加快脚步向前走…李昂低头匆匆穿越商业街，沿着来时的路线向“凯”的住地折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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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居民楼，熟悉的楼层、房门。按响门铃。等待。
悦耳的铃声再度回响。一切同昨晚相似……至到第一次铃声再度停息，门后依然没有回应。
第二次……第三次……
……？
正在李昂颦眉之际，隔壁的门扉“吱呀”一声，正巧打开。一位瘦小精悍的老妇人提着垃圾袋探出门来。看见门边竟然站着个高个儿的外国人，她虽有些意外，但倒也没多想，摇摇头冲外国人道：
“找隔壁的小子么？今天星期六，上班啦。”
说着，老妇人弯腰从李昂身边迈过，走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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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话说的突然，回身望过去的李昂反倒愣了愣。
…今天…星期六……他有些局促的琢磨了一下，虽然老人家语速并不快，他还是只听出这么几个字，前后两句基本都是有听没有懂…勉强凭借对方的表情和语气，他猜想应该是在问自己是不是找人…然后…告诉他…今天是星期六…嗯………上…班？他理解不了这个…是说今天星期六，所以人…出去了？去了哪？
“对…对不起，请等一下……”李昂急忙一顿足，硬着头皮追了上去，“呃…请问…您…知道…他…去哪里？”连说带比划的，他只希望自己能把意思表达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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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老太太没听太清，收住脚又重复了遍，“去哪里……上班的地方嘛。他是个搞心理的大夫……好象洋名叫什么咨询来着？……唉，人老了，在哪工作我倒记不清楚了……”
她絮絮叨叨的，也没考虑到外国人听不听得懂，一边唠咕着一边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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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连珠炮式的大段口语化回应，再加上老人家面孔上本就起伏不大的表情在深深皱纹掩盖下又显得愈加平淡，李昂听的脑袋直发懵，欲言又止的冲那背影张了张嘴，就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嘀咕着头也不回的走掉而再没勇气继续问下去了…
…这太靠不住了，他真不知道单凭感觉和猜测能得到多少信息，得到的信息又能有多准确……早知道…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初就不该只是抱着有趣的心态跟父亲学那一点中文…他该更认真一些……
一筹莫展的返回身去，他扶了一把凯家门侧的墙壁，鬼使神差的在楼梯角落处昨晚肖恩坐过的位置坐了下来，垂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怎样才能找到“凯”？难道就在这里坐等他回来？他把约翰带到哪里去了…想到他与ＯＲＤＥＲ可能存在的关联，他怎么能安心坐在这儿…究竟他们要做什么，毒草被告知了什么信息？约翰安全吗？他至今还没有其他两个孩子和辛普森的消息，如果约翰再………他必须找到他当面问清楚…有了昨晚的事，他一刻都不想耽搁……
沉下心来…他提醒自己。沉下心来…他抬手握拳抵住额头，按压眉心以缓释头痛，同时眯起眼睛，重新回味起老妇人说的每一句话，挑出能够听懂的片段寻找可能有用的部分。“他是…心理…大夫……”他低声重复。只有这句是最完整最清晰的了。心理…大夫…他皱皱眉。大夫？很熟…他确信以前一定听过这个词。呃……大夫………大夫…医生？对了，是医生！…心理医生。他抬起眼睛来，金瞳中闪过一丝神采。他是个心理医生？…恍然间，与这个结论一同划过脑海的，是前一日在凯的家中，床边地上散落的那些书籍，他弯腰拾起时看到的书名好像是…《Introduction To Psychology》（心理学导论）、《Models of Psychopathology》（精神病理学模型）、《Core Concepts in Therapy》（治疗核心概念）…………没错，这就对了！回忆的画面进一步印证了他的揣测，浅浅的喜悦爬上他的面孔，他少少松了口气。
顺着这条豁然开朗的线，他很快又衍生出了其他的答案：乐少凯是个心理医生，而且今天他应该是去工作所以没有在家。如果他去了别的地方，老妇人不会在他询问凯去哪里的时候重复“上班”这个词，而且特意提到他的职业。“上班”应该是“去工作”的意思，只是她不知道他工作的地点具体在哪里………
…在哪里……………想的好……思路打开后的高涨情绪瞬间又落了回去。很好……他也不知道他工作的地点在哪里，一切又退回到了起点……
“见鬼…”李昂有些沮丧的站起身，揽了揽额发，哼了一声。
…心理医生……凯也许是在某处医院就职，或者在某个私家诊所挂牌…可偌大一个城市，至少会有好几处大中型医院，小诊所就更不用提了，即使就近寻找也很难确定范围，更不要说他对周围完全不熟悉…再加上交流困难……
……
…初涉异国又语言不通的境遇，让他不免感到无限惆怅，心里顿觉既孤独又失落，一时间无助的呆站在那里…
……医院……诊所……医生……城市……交流……
这些词反复的在他纷乱的思绪中盘旋搅动着……
搅动着……
直到……他想起一个人来……
…好不容易从旅行包里找到那张已经被压得起了皱的粉红色便笺，首先映进眼中的是背面自己画下的文字，看到“毒草”两个字的时候，他心里下意识的陡了陡，这个心理变化随后坚定了他尚有些犹豫的手指。
他把那页便笺翻过来打开，按着那串娟秀笔迹留下的电话号码拨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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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快的音乐在听筒中跳动，是快乐的小步舞曲。数秒后，话机接通了。
“HI～请问哪位？”
是那个熟悉的又悦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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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h……”只是听到那声音，一股莫名的暖流便自李昂颇感无助的心中缓缓涌过，这是常人于难处找到可信赖依靠时的下意识反应，这反应造成了一个短暂的停顿，他不觉局促的哽了一下。“…萧…谕……”他低声念出她的名字，“…Is that you？”舔舔干燥的唇，他竟有点紧张的吞咽了一下，随即同样干涩又略显沙哑的喉咙便跟着滑过一丝刺痛，让他不舒服的皱了皱眉，“It's me……Leo．Do you remenber?Ah…I met you in the street yesterday……”
“…之前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本不该这么唐突…but…I really need your he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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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O？”
话筒那边的萧谕稍稍惊讶，马上礼貌地改成了英语：“呀，是李昂先生，我当然记得。有什么事……”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叫起来：“——难道遇到骗子了！？——还是昨天的出租司机？我记下了号码看我马上去投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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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No No！Not that……”听筒那边的大嗓门一起，李昂慌忙跟着回应道，不迭声的吐出一连串的“不”字——如果两人不是隔着电话，而是面对面的在交谈，听那语气对方几乎都能想像到他正露出一副手足无措的大男孩的模样站在自己面前张开双手不停摆动的情景。
…气氛在萧谕夸张的反应中悄然起了一点小小的变化，这让李昂不觉松弛了下来。尽管只见过几次面，她那种开朗的声音，却让他有了种很特别的感觉…片刻后，他想自己明白了这种特别的原因…
几日间，身边的事态不断的在他眼前发生着变化，而经历了这许多变化之后，她，是置身事外，唯一不曾改变的存在。
……就像是一种他所渴望而再也不及的象征……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顿了顿，垂下眼帘摇摇头，唇角不经意间挂上了一抹浅笑。待到他简单的向她描述了刚才的情形和眼前的状况，这抹笑容也跟着磨失在了言语中…
“…so…他叫乐少凯，我想，应该是个心理医生。”他低声说，“他的邻居说他去…上…班……”这个词听了两遍之后，他已经能相对标准的念出它的发音了，“上班…是去工作的意思，对吗？…我需要找到他，有些事情…呃…很急。但我不知道该怎么……you know…去哪儿？还有…如何跟周围的人交流。所以…我想到了你。”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征询着对方的意见，“很抱歉…我知道在这里，星期六也是周末。也许你正在休息，或者…作为护士，也同样在工作。希望我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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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少……凯……”萧谕重复了一片人名发音，呆了几秒，茫然地回答，“没印象啊……是你朋友吗？‘上班’，就是去工作了。唔，让我想想……”
话筒那边似乎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工作地点呀……就在原地等他总会回来吧？……对了、你应该是有急事才对，那么…………对了！他是心理医生！你稍等一下，待会儿我给你打电话！”萧谕想到了什么突然兴奋起来，声音一远，似乎快挂电话之际又紧张地凑近话筒：
“——奇怪，我手机好象出问题了看不到你的号码……或者等十分钟你再给我打过来吧！”
电话飞快地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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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What…”萧谕的行事方式还真是干脆利落，李昂愣怔了一下，手机依然搭在耳边，还不及反应，听筒那边已经没有声音了。
握着手机的胳膊垂下来，他低头不解的看了看手机屏幕，又斜望向一侧的楼梯，抬起眉毛，舒了口气…
…ok……ten minute……他转身坐回方才的位置，向后仰靠在墙壁上，调整了个让自己尚感胀痛的头部舒服些的姿势，摆好了等侯的架势。
…对了，刚才她说她的手机上看不到我的号码？过了一会，他侧侧头，再次抬臂看向握在手中的手机——手机是那位老人亲手交给肖恩的，右上角还有后来肖恩用力拿捏后留下的细小裂痕——真的呢，他也不知道这部手机的号码是多少，即使查看手机内的属性菜单也没有任何记录。他沉默了片刻，回忆起了昨晚老人说过的话。……“这是为你准备的……本地卡，服务器端的安全业务已经处理好…………”……安全业务…那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喉咙里又开始灼烧起来，又干又疼…李昂轻咳了一声，舔舔嘴唇，很想找点水来喝，下意识的在包里翻腾了两下……但包里当然不会有水，里面有什么他很清楚………呃…当然…除了昨晚肖恩在宾馆开房间时用的假证件以外…他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时候装进去的，或者说，他真不敢相信这个看上去很普通的旅行包底下居然还有夹层……没准那些东西一直都在那儿。God…他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着那些东西过了机场的安检……
他想的有些心烦，这会也实在没有精力去仔细检查那里面还藏了什么…电脑和衣物上面堆着的花花绿绿的糖果成功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拿起其中散落的一颗放在眼前看了看。
包装上的几个字他竟认得，对不少涉及材料类的中文他都有些印象。
————薄荷糖
唾液立刻条件反射的滋润了他的口腔，同时脑子里闪过的薄荷的清凉味道也让人不禁精神一震。
…还记得在“极昼”，自己很擅长做甘甜凉爽的薄荷茶…在某些蛋糕里添加磨碎的薄荷叶，也会带来很特别的口感…
他剥开那粒糖果，填进了嘴里。
“咳……”他立刻就开始后悔了…
…薄荷糖里可能加了些别的添加剂，散发出强烈的凉意，分外清醒的直向上额逼去，同时咽下的糖汁也刺激着咽喉再次辛辣的疼痛起来…
楼道里很干净，他不能吐在地上，也不想吐在手上，只得学了肖恩的样子，把糖果用舌尖推到后槽牙的位置使劲咬碎，苦着一张脸胡乱嚼了嚼，吃药一般赶紧咽了下去……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他拧着眉，咂着嘴，拿起手机来瞟了一眼，再次拨通了萧谕的电话。
“是我……咳……”他抬起另只手来掩在嘴边，“……可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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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李昂先生吧？查到一些了……啊、但是只有部分可能性。”萧谕兴奋地回答。“我问了精神专科方面的同事，天哪，吓我一跳！光他熟悉的有心理医生的机构就有十几家！还只是我们市内的很小部分而已，我简直完全没想到！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要找这种医生啊？像我在平时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听听音乐就好了嘛！听说欧美的心理医生人数还是中国的一百倍……”
机关枪似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崩了一大串，总算回到正题，“他给了我一些机构的名称，我正在网上查。之前真没想到有那么多家，还要一个个在它们的网站里找员工名单……啊，要是能恰好碰上就好啦！直到到现在，才找到两个象你说的那名字的，你看看符不符合。”
顿了顿，似乎那边在调网页，“嗯……这里……你仔细听我的发音啊：LUO……SHAO……HAI，是不是？在海天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心理门诊，看来是个很有经验的在职教授，主要从事青少年心理辅导，还在几家中小学校的兼任心理教师。
“另一个很年轻，嗯……LE……SHAO……KAI，枫叶市曙光心理咨询中心，哇，这个是专业的咨询机构呢！二级心理咨询师，主要领域为各种神经症的心理治疗、人际关系障碍咨询、成瘾行为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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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昂认真的听着萧谕的描述，当她说到另一个人很年轻并且念出“LE-SHAO-KAI”三个字的时候，黑发的眼镜青年站在自家客厅里自我介绍时的情景一瞬间闪回到了他的脑中…
— —— ———— …回忆的画面放慢了速度，定格在对方的口型上…乐少凯的嘴唇一张一合着…慢慢的，萧谕的声音插了进来…两个人的发音重叠契合在了一起…———— —— —
“…It's him!” 半晌无语的李昂突然开口说，“I'm sorry for interrupting you, but...it's him!…“LE-SHAO-KAI”…… I'm sure.”
……
…记忆力，理解力，观察力，自然感觉和模仿性…它们微妙的平衡着，任何一方面的细小缺失都能得到其他方面的有力补充。也许李昂尚未意识到自己对很多事情的自信正是来源于此，一如在研究制作精美可口的蛋糕时，对时间，力度，材料相互搭配作用上的悟性。李肖曾说，这是一种天赋…而当他在他好奇的问他某些食材用中文要怎么读写并且只要集中注意力听取就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后，他的这种感觉更为由衷……
只是面对李昂成长过程中的每一种特别之处，李肖多少都有点谨小慎微的神经质…他的“由衷”里也总会透出那么一线担忧…不过与李昂七岁那年展露头角的血脉中的“天赋”比起来，这种担忧的程度几乎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
如果不算上一座城市里出现同名同姓同龄同职业者的几率，李昂几乎能肯定他接近目标了，按耐住心中的喜悦，他审慎亦急切的询问着，“…网站上有没有他的照片？如果有的话把网址给我，我可以确认一下。这个枫叶市曙光心理咨询中心在什么地方？网站上有具体的地址吗？离这里有多远？这里……”他顿了顿，金瞳左右闪烁了几下。此次折返凯住地的路上，他记得留心观察了周围，通向这片居民区的Ｔ字街口旁竖着一个蓝底白字的路标牌，上面的字跟离它不远的巴士站牌子上写的字相同，下面有英文标注：BAI SHI ROAD。“这里好像叫“白石路”……我在街口见过一个路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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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太好了！”萧喻高兴地说，“他没有照片啊，只有文字介绍。嗯……我看看，地址……”
很快，萧谕把咨询中心的位置告诉了李昂：东环路北一段211号。与李昂所处的白石路同属市东区。萧谕不太清楚这边细节上的公交路线，只能建议乘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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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anks for your help.You know……It is a great help.Some day I hope I can repay you…”
李昂认真的向萧谕学习了“东环路北一段”和“曙光心理咨询中心”的中文发音(虽是鹦鹉学舌，依然是在很短的时间内掌握了发音的要领),挂断电话前，他还不忘礼貌亦真诚的向她表达谢意，语气中怀着一点给他人添了麻烦的歉疚。
…重新回到寒冷的室外，凉风急忙殷勤的扑上来打了个招呼，额发呼啦一下被吹的散乱，他侧过脸眯起眼睛来，像先前一样紧了紧领口，低头快步向前走去…
太阳应该已经升的很高了，阴霾的天空却没有要放晴的意思，固执的把它遮蔽在大块的暗灰色云团中，抬眼望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白色浅影，发散着惨淡的光芒。街上的行人倒是比刚才多了些，也许即使在这样的鬼天气里，人们也不想浪费掉难得的周末时光，赶着要去完成计划了一周或是因为工作而延误了一周的事情吧…但显然，低气压成功的破坏掉了他们的好心情，寒风吹冷了他们的面孔，他们像李昂一样低下头，踩着几乎相同频率的步伐，行色匆匆。
快走到街口的时候，李昂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了自己昨天问过路的杂货店，正在因为风太大而忙着把摆在外面的货物收进屋内的中年妇人也看到并认出了他，向他摆摆手，他冲她笑笑，想了想，便走了过去，掏钱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个面包，还帮她把空出来的用作货架的折叠床抬到一边靠在墙上，中年妇人道了谢跟着话也就多了起来，热情的比划着问他昨天找到剪子巷没有？路上没遇到麻烦吧？那边东西还不错哦？小吃呀…特产呀…民俗呀……李昂只能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对她露出一脸温和的笑容。不管听不听的明白，对方话语中善意的关切再明显不过。临离开的时候，妇人还叮嘱他多穿点衣服，说最近报了有寒流什么的，他心领神会，感激的说了句谢谢。
…这一番意外的寒暄如同一股小剂量但很有力的暖风，悄悄驱散了些冷空气带来的压抑，热情的妇人也让他不禁又想起了萧谕…她们稍稍排解了他心中急切不安的情绪，为他孤独的脚步提供了一点慰籍。
没准正是因为遇到了她们这样善良的人而给他带来了好运气，接下来的路途出人意料的顺畅，载他的出租车司机甚至晓得点夹生的英文，让交流和理解有了更大的空间，他还好心的将车子一直开到了东环路北一段２１１号，帮他找到了门牌。
……
— ——— 枫叶市曙光心理咨询中心 ——— —
…现在李昂站在了目的地的大门前…
他抬头看了看咨询中心的名牌，深深吸了口气叹出来，迈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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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心理咨询中心”位于办公楼的第二层。路边的标牌体贴地用中英文注明了位置。
这是幢干净整洁的办公大楼，各层分别租给不同的商户。沿着台阶踏上，在楼梯拐弯处可见细心安置的常绿植物，抵达二楼时，墙边一块金属小牌指向咨询中心的玻璃大门。
大门后是一间宽敞明亮的接待厅。三三两两的客人正有的坐在沙发上，有的在窗口边眺望街景，似乎正在等候的人还不少。柜台后的小姐见有人进来，马上抬头招呼，却在注意到李昂的外貌时愣了愣，到口的话中途改成半声不熟的英文：
“Ha……Hel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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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顾满屋子的人，李昂顿了顿，小小迟疑了一下，随后察觉到接待员在招呼自己，便急忙朝柜台靠拢过去。
“…hello.”他礼貌的回应，听出对方的英语似乎并不熟练，便很体贴的放慢了语速，“Excuse me. I come here looking for a doctor. His name is “乐少凯”…”他用已经很接近中文音准的发音念出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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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接待小姐回过神后，英文还能勉强用转。“乐少凯……啊，是的，他在。但现在正在接待客人，请稍候……请问你预约了时间吗？”
说着，她职业化地递给李昂咨询中心的介绍单，上面印着着数位咨询师的轮值时间表。
李昂一眼找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与印象中的随意打扮不同，照片中的他赫然是一位衣冠楚楚、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若不是李昂对自己的记忆力极有自信，几乎难以将他同昨天那头发如乱鸟巢一样的邋遢形象联系起来。
照片下，几行中英文并列的小字映入眼帘：
——乐少凯——
应用心理学硕士
获国家心理咨询师（二级）职业资格证书 美国NGH催眠师协会证书
服务范围：心理健康辅导、人际交往障碍咨询、职业规划与发展、青少年心理7咨询
特殊负责：个性习惯戒除、记忆力修正、焦虑抑郁等症初级治疗
值班时间：周二、周四、周六 9:00-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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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这地方是对的！！李昂的视线停留在乐少凯的面孔上，心里不免有些激动，握着介绍单的手指下意识的一紧。
一手食指按指上乐少凯的照片，另一手迫不及待的将介绍单翻转过去展示在接待员的面前，李昂跟着抬起头来，闪烁的金瞳中清楚的写着“我找的就是这个人”的急切神情，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跟接待员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原来那位接待员一直在看着自己，保持着职业化的笑容，一副耐心等待顾客答复的模样。李昂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问过自己是否预约了时间……
“呃……不，我没有事先预约过…”他略显局促的回答道，而一想到预约，他不禁将视线再次投向大厅里正在等候的人们，金瞳中便也再次浮现出一丝急切，“你看，是这样，我来找他是为了些私人方面的原因。事情…有点着急…”他为难的向身后等候着的那不少人的场面摊摊手示意，“请原谅，我并不想打扰这里正常的工作，我只是……我想知道，要多久才能见到他？如果…时间太久的话，是否能麻烦你帮我向他通报一声？”
…太久了…越是接近目标，越是对于心理极限的一种考验。从得知了凯电脑上文字信息的内容…从面包店发生爆炸，作为肖恩内线的老人遇害……从夜晚至白昼，两次折返凯的住处寻觅无果……从凯处循着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来到枫叶市曙光心理咨询中心……流逝的每一秒想来都是一种煎熬。关键词是“毒草”，关键事件是“爆炸和死亡”，当前不能拖延的紧要人物是“约翰－斯坦利三兄弟之一”，他甚至暂时对未知的另外两个孩子的下落以及始终生死不明的辛普森的事都不敢分神多想……眼前的问题，起源和结果无不指向“白鸽”，指向“乐少凯”。他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么，又该质疑什么了…所以他得弄明白……否则困惑和担忧就要把他逼疯了。
…脑袋里还在隐隐传来阵阵胀痛，耳边依稀听的到持续的蜂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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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在咨询过程中，需要尽量避免打扰。”
柜台小姐有些为难地回答，不时放慢语速调整下一个词的发音。“不过，里面的会谈也许快结束了，先生可以在这里稍等一下，不会太久的。”她向窗边的沙发比了个手势，旁边的报架上搁着五花八门的报刊杂志，看来是供客人在等候时阅读的。
大厅中播放着轻音量的悠扬音乐。三三两两的客人中有男有女，有的满脸不安地一人坐在角落，有的互相间低声争执着什么，还有明显是被家长带来的小孩，缩在母亲背后好奇地探头朝李昂张望。
等候的时候似乎总是过得特别漫长，实际上却不过二十分钟。这期间也有客人进出，还有新来的客人直接就迈入旁边的走廊去了，大概就是所谓的已有“预约”吧。
……直到走廊那边走出一位身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柜台小姐这才眼睛一亮，拿起电话拨号低声说了几句。末了，她抬起头对沙发上的李昂说：
“好了，乐先生暂时没有客人了。他的咨询室在走廊尽头，左方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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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沉默不语低头凝视地板格子的李昂，听言立刻抬起头来。
起初他还不确定的扬眉抬手指了指自己，得到接待员小姐微笑点头的确认，便迅速的站起身来，道过谢后，按照提示走进那条一直有人出出进进的走廊。
从他略有些紧张的样子，能感觉到这二十分钟的等待过程中，他整个人仿佛一直绷得紧紧的…
……走廊尽头…左边的房间……
他在那扇门前站住，顿了顿，垂下的金瞳盯着门把手看了一会…
下意识的吞咽，他闭了下眼睛…
……
嗒嗒…
两声叩击，旋开门把，门在他面前缓缓的向内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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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秒J了～把之前的内容转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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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今天真是稀客临门！”
带着微嘲意味的熟悉语音传来。斜对门扉的书桌后，乐少凯单手托着下颚，似笑非笑地望向门口的李昂。
这是间与其说象办公室，不如说更象休息室的房间。空气中有缕淡淡的清香。墙壁上挂着绿意盎然的田园装饰画，居室中央的主要空间则布置着松软的沙发与茶几，还有整齐的茶具与一个造型精巧的瓷碟。办公桌反而缩在墙角的常青铁树旁边，本室的咨询师正半趴在那里哼哼地笑。
乍一看，李昂几乎不熟悉这样的乐少凯了。西装笔挺，头发梳理得光洁整齐，一如照片中的干练形象。唯一没变的是那幅不正规的德行，令人怀疑在正式工作时是怎么让客人信任的。
“听到娟姐通报有外国人找我时，我就猜到是你了。”他低声嘀咕了几句，“真奇怪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我怎么想到了讨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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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不欠我什么…”
…略显低沉的嗓音截住乐少凯的话尾，李昂的面孔上是融合了复杂情绪下的冷漠…但他的眼睛出卖了他，他无法掩饰正在激烈进行的“最初乐少凯几乎救了他一命的帮助”与“一连串对其不利的疑惑”之间的心理冲突，那双金色的瞳仁中，透出有些受伤的神色。
他面对他，审视着…静立了片刻，反手关上了房门……门锁咬合在一起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很自然的阻断了两人的退路。
就势垂下的眼廉，微微颔首的面庞，一瞬间带上了有如肖恩那般坚定严峻的表情。
接着他抬起头来，挪动脚步，径直走到乐少凯的桌前，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拍在他面前。
“I need to talk…”他低声说，“About this.”
……背面画着文字的粉色便笺，静静的摊开在乐少凯的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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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少凯的笑意，在看到纸条的下一秒起自脸上消去。
“它与你无关。”
清淡的回应。黑色的瞳孔似乎带上了丝凉意，但嘴角却在静默后重新微扬起来：“你来中国不是为了打听别人的私事吧。还该有自己的事要做，嗯？或是你自己还找不到事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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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个与我无关？”李昂沉声反问，金瞳直视着乐少凯的目光，平淡的语气却是心绪紧绷下的无力…“是毒草接到什么人的通知，于昨晚抵达…还是飞往香港的班机失事，与某人失去联络？你告诉我……哪一个与我无关？”
他很直接的说出了昨晚那位老人的翻译查找和肖恩最后的推测。
“…几年来，毒草一直是肖恩黑暗生涯的“递交人”和“接收者”。三个孩子成为目标的任务也有他的间接插手…而任务开始还不到两天，一个孩子刚刚被找到，我和你也刚刚认识，紧接着你的电脑上就出现毒草已接到通知，在昨晚抵达的消息…”
他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指的盯着乐少凯…
“…孩子们乘坐的飞机失事之后的第二天，一架飞往香港的班机也跟着出事。连续两天两起意外……你指望我相信这只是巧合？余下的两个孩子和辛普森在哪里？…也许他们逃脱了，也许落在了同样想要杀死孩子们的ＦＩＸＥＲ手里，也许他们就在那架飞机上？而天堂之门又一次……”
他深深的拧起双眉，视线落了下去…
……
“我本是无意间窥看了你的电脑……”半晌，他低低的再次开口…“现在你回答啊…哪一个与我无关？”他抬起眼睛看着他，“…哪一个又能与你无关？…这些就是私事？”
两人间，又一个短暂的沉默…
“昨晚剪子巷…”另一段陈述艰难的开始，李昂的声音变得低落，神情也黯然了下去，“…一间面包店发生了爆炸，肖恩的“联络人”……遇害身亡。”他很注意的凝视着乐少凯面孔上可能出现的表情变化，“那位老人，也曾是毒草交给肖恩的暗杀任务……他的藏身地点非常的隐蔽不应该被发现。我们都觉得他的死亡很可能跟那个作为毒草的代言人又宣称脱离组织，后来通过线人主动找到那位老人的叫做“叶”的女孩有关……”他顿了顿，“……但也不是没有其他可能的……如果…我白天前往剪子巷的时候被跟踪……”他的心里翻涌起一阵自责…“凯…我只跟你提起过这名联络人的存在，并且是从你的住处启程前往剪子巷的……而那位老人遇害前的最后一句话…是问肖恩“之前接触了什么样的组织，要小心”……”
“凯……前后这很多事，我不能不怀疑……我已经很难判断孰是孰非了……”他望向他，非常恳切的望着…“白鸽…真的只是一个异能者之间互助的组织吗？”他摇摇头，“如果我们不能坦诚，也就很难相互信任……”
他缓缓向后退了一步，最后说道…
“请把约翰还给我。我要确定他是安全的…我要带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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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一直撑着下颚，耐心地听完李昂的话。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轻轻笑出了声。
“你一次说太多，我可只能抓最后想到的问题来回答了。唔，让我想想看……姑且不论你前面提的那些论调，倒是最后那个打算，要带他走？”他眼神一冽，语音也随之变得象冰冷的钉子：
“——请问，他是你的私有物吗？”
恢复温和的笑声，乐少凯仰头靠在椅背上，眼望天花板：“……好好考虑清楚吧，你没发现自己一门心思只顾着‘得到孩子们’是最愚蠢的事么。你是谁？你身体里是谁？你有什么能力保护好他们？嗯？？
“你前面说的那些我不想解释。我不是负责向每位偷窥者解说一切的。”他安然地将十指交叉在胸前，看不出他内心的喜怒，“你的身世太离奇，你身边的影子太多太杂。你是这出戏里面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如果象你说的那样‘只有你能杀掉那些孩子’，那你该做的事就是立即回到温哥华去！”他平静地望向桌前的男子，“……远远离开中国，离那些孩子越远越好，到地球的另一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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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乐少凯的质问，李昂静默了一会，随后金瞳中的视线垂望向一侧，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低声说，“所以才把孩子们托付给辛普森，费尽心机的掩饰他们的行踪，远远的……把他们送走。”
“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变的这么复杂……我以为这是肖恩又一个不知名雇主的暗杀任务………是三个无辜的孩子…递交任务的“叶”就在白天的“极昼”亲手把他们的画像交给我…她问我…“为什么不试着打破这种困境？有没有想过你的挚爱可能会死于你的眼前，甚至……被你亲手杀死……”……我认为这是我长久以来自欺欺人的对肖恩行为的容忍最终衍生出的恶果…那一刻我不再想任由他用牺牲他人的方法换取我们最后一处藏身地的安宁，我觉得我错了…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希望我能骗过他，我做了我能做的所有努力……结果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把回忆中的复杂神情重新拉回到乐少凯的身上…
“其实起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我昨晚了解到他的想法之前，我只是祈祷自己能先他一步找到所有人…然后……或许只能再让他们离开，走的更远，把行踪掩饰的更严密…又或者，能找个方法困住自己…”说到这里，他竟然自嘲的笑了笑…“但孩子们要躲避的不光是来自肖恩的威胁……事实上，肖恩的目标本也不是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天堂之门和其他那些组织的出现，让本来就不明朗的事件更加复杂…他在探究的是原因。从想要第九彻底的覆亡，到是谁复原和继续了第九的实验成果…”
“真正威胁他们的是与我同族的身份，还有引起多个组织注意的不知名的强大力量……无论是谁创造了他们，我都不希望他们踏上跟我相同的道路，过上跟我一样不安定的生活。我想要他们自由…像普通人一样活着……”
“所以我不能逃避……我要找到他们，不让他们被任何一个组织利用，我会不惜一切保护他们，直到事情结束。”他望着他，“至少…在事情被搞清楚到结束之前，肖恩也答应过…不会伤害他们……”他停顿了一下，“…虽然我不太了解他，但这一次，我相信…”他说不出原因…只是不禁回想起昨晚在剪子巷纵横交叉的后街肖恩说过的那些话。
“…就像你说的，约翰并不是我的私有物，可我让他来到这里还遭遇了危险，我该对他负责。我的身世是很离奇，他们的也一样。我的身边有太多太杂的影子，我是不能确定的因素，那么，ＦＩＸＥＲ和毒草，你身边的这些影子又有多单纯呢？我宁可相信自己，是否可以同样相信，孩子在你的手中能被良好的保护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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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少凯叹口气，耸耸肩：“你没必要相信什么。我已经提出了离开的建议，你既然拒绝了，我也没必要强迫。不过，”他顿了顿，“我有种预感……虽然说不上多有道理，但你留在这里会引起很大的变故……我不能想象出结果是好是坏。”
低声一笑，“或许以后我会为这个决定后悔——没有把你强制送回去。不过……算了吧，既然你不想走，我可以告诉你别的消息。
小孩的事似乎被他有意无意地放到一边，反而提出了李昂没想到的内容：
“关于天堂之门的动向，知道么？昨晚，已经有两个在枫叶市有活动的小组织受到他们摧毁性的打击。据说他们在发狂般地寻找教堂失火的挚事者。你最好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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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次想要开口…
当乐少凯用自他进门以来一直保持的起伏不大的语调回应他的质问，用仿佛洞悉一切却轻描淡写的将他排除在外的态度打发他无可抑制的担忧，面对他急切的不安，不过是耸耸肩说“你没必要相信什么…”……
……“它与你无关…”……“我不想解释…”……“你没必要相信……”……
……他几次忍不住要开口…他几乎要发作起来了……
毒草是要对孩子们施加伤害的一方啊！！即使他本身可能做不到什么……可是他……你…………你们…………我怎么能就这样离开？我怎么能什么都不在乎的就这样…
右拳在身侧攥了起来…他眉心一凝上前一步…
…而乐少凯用“不过”将话锋一转，他再次被钉在了原地…
“我有种预感……虽然说不上多有道理，但你留在这里会引起很大的变故……我不能想象出结果是好是坏。”
…变故……结果……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动摇了……
他确实带来了变故………毋庸置疑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孩子们也许不会走到这步田地，毒草也许不会让他们成为目标，那些组织未必会对他们感兴趣，辛普森还在极昼的门廊前唱着歌，不会被扯进来像现在这样生死无踪…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要是像他这样非自然的个体在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那么父亲…母亲……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也许从诞生的那天…他就是那个变故……变故的开始……
凯说的对…而他已经引起变故了不是吗…教堂里那些枉死的人…连日来的两场火灾…面包店遇害的老人……
结果是好是坏……我真的应该离开是不是…我该走的远远的……我应该……
可他做不到…………他怎么能…
整个身体从内里软弱了下去…他明显的感觉到了……而那双垂下去的金瞳中则溢满了茫然无助…
我该怎么办……刚开始我不知道……现在呢？………………我该怎么办……
彼方却是低声的一笑…
……“或许以后我会为这个决定后悔——没有把你强制送回去。不过……算了吧，既然你不想走，我可以告诉你别的消息。…………“关于天堂之门的动向，你知道吗…………”
……
…他仿佛被冻结了…
微微睁大的双眸，透出了与常人无异的恐惧，恐惧在表层上游移，茫然和无助还悬浮在它下面，浓郁的负罪感则深深沉淀在最底层…随后它们反转了，搅动着，溃散开来…
他低下头…发出一声苦笑。
“哈………………”
一声无可奈何的苦笑…
身形晃了晃，他带着那笑容，扬起眉毛看着乐少凯，无意义的摆摆手，踉跄的后退几步，垂下眼帘背转身，走到居室中央的沙发前，重重的倒坐了下去…
“让他们来…”许久…他抬起埋在掌心的面孔，低声说…声音里竟带着种无所谓的快意……
“……everbody……everthing……”隔了片刻，他出神的喃声自语，“…我永远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肖恩？…我从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那位老人？相信我…之前我根本都没见过他…哈……他竟然曾与我父母共事？而我还来不及了解更多，他就…………and……about my father……”他的语气叹息般降了下去，笑容中掺杂了淡淡的哀伤，“Yep…my father……even my father……即使他从未真正摆脱过去的阴影，他还是对我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他让我知道自己的身世，要我保证控制自己，过平常人的生活，快乐的度过一生……”朦胧的水雾悄悄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凝望着潜藏在眼前事物中的虚空…“he said "it's okay"…他就这样向我隐瞒了母亲的事，隐瞒了第九和军方的协议，如果肖恩没给我看那些资料，我什么也不会知道！……哈，你相信吗？我被创造出来，是作为一种工具，作为军方秘密的王牌…代价是害死自己的母亲！”他提高了音调，最后更是吃吃的讥笑起来，“……cool huh?哈……he just said"everthing's gonna be okay"………”他停下来…停顿了好一会……“……他带着秘密离开了我…他离开了…第九的人紧跟着找上门来。”他抬起头来看着他，“绝妙的讽刺不是吗？…美好的梦境，谎言…用这种方式揭开。”
“Now ……it's you.”他就那么看着他，“毒草和你……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的，你不想解释，这也不关我事，我没必要相信什么，哈？…In fact…I tries to believe you……Because… you saved my life！…而我能不能用这些孩子来做赌注！？我能吗？？”
“……有一天他们会不会憎恨自己的存在？他们是怎么到蓝山孤儿院的？他们也许已经经历过了和我一样的开始……那么接下来，他们是不是要继续经历下去？？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应该就这样离开！？我能不能不管不顾！？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到底该怎么办！？”
……激动的情绪下，血液的流速慢慢的加快，向上冲撞到头顶，两侧的太阳穴跟着胀痛起来…他俯下身，将头颅环保在臂间，肩膀微微在颤抖着…
“我妄想改变……可看看我一路走来都干了些什么？”他的笑声里已满是低落和无望…“So……让他们来……就让那个天堂之门来做个了结吧！Look！It's me，I'm here！哈……说不定他们会好心放过孩子们，说不定他们才是值得信赖的，他们会放他们走，从此不再打扰他们！……当然，也许正相反…而没准他们倒是残酷却真诚的……哼……Maybe they should tell me the truth！Tell me wh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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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直懒洋洋地稳坐的乐少凯却突然向李昂扫来凌冽的目光：“——你想找天堂之门？”
他的脸色沉了下去，在椅子上坐直身子。“真出乎我意料，我以为你该做的事恰恰是相反呢。枉费我警告你危险的处境……”他冷哼一声，“你知道天堂之门是什么组织么？那可不是街头小打小闹的混混，在世界范围内它的规模都是前列！就算在中国境内它才刚起步，背后的势力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够捍动的！中国有句古话，叫螳螂挡车……大概就类似同它作对。
“你却烧了它的教堂！还有那个小朋友的事……若泄漏出去，恐怕从此在世上难有容足之地！你倒底明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重新往椅背上一靠，乐少凯长叹口气，恢复了十指交叉的姿势：“……别象我的患者一样在这里大吼大叫，虽然墙壁隔音，但街上也可能听到嘛。要不要我免费提供一些渲泄的建议？……你的另一半既然受雇于ORDER，何不回头去找ORDER发泄。毕竟，他们才是直接想要小孩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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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也知道ＯＲＤＥＲ是要他们命的人，就该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急着向你讨回约翰……”
…李昂依然保持着前一个姿势未动，瞬间的爆发，长时间的沉默过后，声音此时从环抱的臂膀间闷闷的传出来，听上去低沉压抑的可怕…
…又是片刻的停顿，他终于微微抬起头来，鼻尖轻抵在手背上，唇和下颚仍旧被手臂遮掩，从乐少凯的角度，能看到他垂视的金瞳…
“你说的昨晚已经尝试过了…”他接着说，搞不清楚他的面孔上是不是真的没有什么表情了，只知道那双金瞳看起来有些空洞……那是种无所谓失的空洞…而这种空洞往往是危险的…“昨晚…就在剪子巷那位老人那里，在他还没有遇害前……我带着从你电脑上摹下来的信息去找他，他译给我…哼…该说是译给肖恩“毒草”的名字。他们查找了当晚所有飞抵枫叶市，甚至是整个河北境内的班机……结果就像肖恩说的，从没有哪个执行人能在任务结束前与传递者取得联系。这里不是加拿大，没有拉嘎安的星星。”
“难道毒草的踪迹你不是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吗……那个接到你们发出的信息，动身前往这里的毒草…而你从一开始就不断的回避这个问题。”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也就是这问题的不明朗，让我决不能让约翰继续留在你身边！”
他的语气一重，一袭清冷自那双金瞳中划过。
…但随即，他却又放缓的轻哼了一声…
“…我突然有些好奇…”他淡淡的说，淡…而无力，“你知道，现在出现的这些见鬼的组织，ＯＲＤＥＲ也好，ＦＩＸＥＲ也罢，甚至是天堂之门，即使我现在还不知道真相，他们对待孩子们的立场也明确极了…不是利用，便是杀掉。”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抬眼去看乐少凯，“你呢，凯？你们白鸽……声称作为异能者间互助团体而存在的白鸽。你们了解到孩子的事情不过是从与肖恩相遇的那晚开始……还是我说的不对？你们知道的要远比我想象的早更多？我真的好奇你们的立场是什么？”
“也许我是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不管是肖恩做的还是我做的，烧了教堂还是…杀了人……结果都没差了。我想你们正在做什么要比我明白的多吧……如果天堂之门真如你说的那样，白鸽为什么要淌这趟浑水？就让我们离开，走的远远的，你们所有人都不会去担这额外的风险……不要对我说是为了给初识的小异能者提供庇护，在我了解到你电脑上那条信息之前，我真的这么相信着呢……那么…给ＯＲＤＥＲ送个顺水人情（暗指白鸽是否将孩子之一已在自己手中的消息告知毒草）？……还是说他们本身对你们也有某种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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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桌子后的青年都没有回话。他低着头，右手支撑着额角，从李昂的角色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翻译？……那老头真多事……”
低微得几乎听不清的咕囔声滑过耳际，李昂还未辨清，乐少凯已经抬起头，迅速而简洁地道：“你的猜想很有趣，但也仅仅是猜想而已。你对孩子的担心可以理解，但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还是到此为止吧。孩子们以前不是属于你的，将来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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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少凯简短一席话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在李昂耳畔落下…跟随他这总结式的降调，半晌无语静静等候的李昂重重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他发出一声浅浅的叹息…
“…那就让我们到此为止吧…”
他用低沉疲惫而略显沙哑的声音说，然后展开四肢慢慢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起身的过程中，像是瞬间脚下没有踩稳，他的身体微微晃了晃，掩饰性的伸手扶了一把沙发扶手…
“乐少凯…”他郑重有力的念出了他的全名，语气中透出愤懑无奈后的坚定跟冷漠，“够了…我也不想再跟你绕来绕去，听你轻描淡写的闪避了…”他正过身子来面向他，视线却还轻轻的垂着，气氛悄然绷紧，仿佛有什么一直在被酝酿着…“我来找你，是想证实你究竟是敌是友…不得不承认，因为之前受到的帮助，我一直留存着后者的奢望……而你的闪烁其辞，看来是一定要让我倾向前者了是不是…”
他终于抬眼望向他，缓缓的，面无表情的望着他，空洞的金瞳中浮起一层寒意……寒意让他看上去如此的陌生…
“如此…你让我别无选择了…”他前行两步，目光顷刻变得犀利，逼视着乐少凯的面孔。
“事情终归是因我而起…就算我真的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或是以后该怎么去做，至少我清楚一点…既然是我把孩子们从蓝山孤儿院带出来，我承诺让他们平安，就绝不会弃他们不顾！他们不属于任何人，他们有权享有自己的生活，他们应该是自由的。我一定会结束这一切……我所失去的，无法得到的平静，为了让他们可以拥有而付出任何努力和代价都值得！而这一切结束之前，我不会让他们落在用意不明的任何人，任何组织手中！”他顿了顿，双眉浅浅一凝，“我被说成是目前唯一能杀死孩子们的人……我却是现在唯一真正不会去威胁或是利用他们的人。即便夜晚是个变数…我至少清楚他的意图，哪怕与自己为敌，我也绝不会伤害他们！”
他毫不动摇的申明自己的态度…之后微微眯起眼睛来，脸上带起一抹破釜沉舟的狡黠……
“乐医生…让我来为你这个心理学家分析一下眼前的形势吧…”他侧目看了一眼被自己亲手反锁的房门，“既然我无法了解你、了解白鸽的立场，你又将约翰攥在手中不放…恐怕我只能去直面那些更清楚明朗些的组织了。”他冲他一低头，淡淡笑了笑，“像是ＦＩＸＥＲ，ＯＲＤＥＲ那些…不，首当其冲的，我该去拜会天堂之门。他们也在找我，不是吗？当然…凭我一个人捍动不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也没那么高估自己。况且我想…从另一方面说，他们也需要我。ＦＩＸＥＲ和ＯＲＤＥＲ要杀掉孩子们，只能借我的手来完成，天堂之门疯狂寻找的，也未必只是教堂火灾的肇事者，更迫切的，他们要知道这个肇事者，也就是我…把他们藏在教堂里的那个孩子带到哪里去了。”他话音一停，抬起眼帘，直直盯视过去，面孔骤然一冷，“你记住…无论他们中的任何一方得到我，在我被囚禁，甚至可能是被杀掉之前…我一定会把这火引到你这里来！我会让他们知道约翰在你这里！在白鸽手中！”
“狼虎相争的结果，无论哪一方胜出…孩子都不会有碍，而我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救出他们。”他侧过身，不再看他，目光偏移开来，停留在乐少凯的位置与房门的夹角…“你认为这样如何呢，凯？或者……还要我再为你着想一下吗？”垂在身侧的右拳缓慢的握紧，细微的颤抖着，又缓慢的张开…“…是不是觉得就在这里结果了我比较干脆？我也是这么想的呢。不过…我还自以为，如果将孩子们潜在携带的引起ＦＩＸＥＲ注意的强大力量比喻成一把可能会封印住平衡世界并在其内造成混乱的“锁”，那么毁掉我这唯一一把用来破解的钥匙好像并不明智吧。就因为这样，我不畏惧想要利用孩子们力量的天堂之门，他们会需要这把钥匙。当然，我却不了解白鸽，不会知道你的想法……可你也不见得了解我，不会知道我为防止你可能的非难准备了什么…”他的神色，忽的一沉…“…让我展示给你看…”
…心脏紧张的颤动造成了他略有不稳的呼吸…像是早有准备（实际上，在不断的追问和对方不断的闪躲中，李昂就无奈的认识到，或许他最后不得不使用极端的手段夺回约翰，而他真的很害怕完全的狼化，便在那时瞬间爆发的愤怒过后，尝试去引导了冲向头部的热血。实验的局部变化发生在牙齿，始终没有抬头除却情绪上的低落，也是为了掩藏伸长后回缩的利齿。这个作用点毕竟比较小，因此刚才掩饰的很好…），血液顷刻就被引燃了…猛烈的沸腾经由意志力的趋使，炽热的感觉从身体的中心极速流向一侧的手臂……
…他尽全力去控制……他不言语，用沉默遮盖逐渐开始伸长的牙齿，燃烧般的热量也在慢慢的发生扩散…但他尽全力做到了…他尽力让其他部分的发展变得更缓慢，抑制住意识的漂移和体力的消耗，只把力量集中在一点…
……他无法像肖恩那样熟练的使用狼族的血…而即使有些勉强，只要约翰能够安全，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利爪……带着刺破空气的摩擦声猛地从指尖探了出来…
“…肖恩能做到的…我也能！”他把目光倏的拉回到乐少凯的身上，澎湃着危险的气息盯着他，用冷漠的威胁将一切正在经受的痛苦从面孔上掩饰掉，“…你的异能是与教堂内那名传道人类似的精神控制吧。你最好想清楚…我会比你能想到的出手更快。如果你杀不掉我被我跑掉，我就会像刚才说的，去找天堂之门…如果你出乎我的预料，能先我一步对我使用异能…相信你还不至于忘掉教堂里发生过的事吧…假如你让我失控，我可能会杀掉你…最后的结果，还是天堂之门…再来一种可能，也许你并不打算杀我，而且很有自信控制住我，然后离开。可惜结果还是一样…天堂之门！”
“我们都没有退路了，现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走…把约翰交给我，我们即刻就从你眼前消失……除此之外，你最好祈祷能杀的了我！还要祈祷杀掉我之后不是由肖恩来接手！否则，我保证会成为你眼前要面对的最大的麻烦！你绝摆脱不了我！”
-
空气瞬间凝重了。
数秒，又象更久，李昂的警告余音还在办公室内回响。凯坐在办公桌后四肢没有半分移动——一动不动。只除了一双眼睛，其内的神彩似乎瞬息万变。
渐渐地，他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微开。“真是冲动的人…………所以，约翰不能交给你。”
如同金石落地的语音！凯眼中闪过一抹冷光，伸手下按桌面就要站起——
“乐先生！”门外突然传来轻快的呼唤，随即是咚咚的敲门音，“乐先生！不好意思哦，我提早来了，你在里面吗？”
-
…沸腾的血液在体内循环着，每一次行经心脏的波动都是强劲的，每一次涌向头部的冲撞都重重的，眩晕和炽热在嘲弄他，在窥伺一切空隙抓住他…李昂渐渐开始明白自己这样做究竟有多勉强…耳边自己不稳定的呼吸声似乎在慢慢的放大…
……约翰……
…这最后的念头成为支撑他的强大意志…他的精神绷得紧紧的，全力把握每一分尚可控的力量，牢牢盯住面前的乐少凯…
…他盯着他…
…盯着他的面孔…盯着他黑色瞳仁中稍纵即逝的每一丝异动…盯着他渐渐微扬的唇角…盯着他一开一阖的口型…
双眉…已经锁得很紧…
“…………约翰不能交给你。”
骤然一睁的金瞳与凯眼中瞬间闪过的冷光交错，凯抚案欲站起的同时，李昂右手回撤，身形跟着一动！！
“乐先生！”
…倏的，门外的呼唤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插进两人中间。
……
李昂顿了顿。
…显然血液的变化确实在缓慢影响身体的其余部分，接下来响起的咚咚的敲门声，在已经开始敏感的听觉作用下，听来分外的响亮…
“乐先生！不好意思哦，我提早来了，你在里面吗？”
他略一迟疑，视线向右侧房门方向微颤了一下，又迅速的拉回…
-
凯起身的动作停下，叹口气：“……我的下一个预约顾客。”
声音很低，他重新起身朝门口大声道：“王大姐吗？今天来得真早～我马上来开门。”说着，看也没看李昂一眼，径直绕过他走向门口。
经过身边时，手指轻轻地指了指李昂非人的狼爪。
-
…停下…别去！让外面的人走！……
…凯大声回应门外的召唤并起身擦过自己身旁时，李昂想要出声制止他，甚至想要抬起胳膊钳制住对方的手臂…然而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也移动不了分毫，只余下那双闪烁的金瞳跟随着凯的背影移动，视线传达着他的思想…
意外的打断，措不及防的消耗掉了他的行动力，而分神瞬间的动摇松懈，致使那被全力集中在右臂的变化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开始躁动…
他仓皇的压制着…
…是要出声威胁？放手扑上前去？还是让一切停止下来，阻止自己正在失控的进一步变化？…这时他恐怕只有余力去完成一件事了…
…而明摆着的…这还需要选择吗…
…凯的手指轻轻指了指他右手指尖的利爪…
…李昂金色的眼睛垂了下来，眉端颤了颤…
于是……
…仿佛极速运转的涡轮不经缓冲就被卡住，急促的呼吸下，身体内里延续了压制后再次开始的争斗，已经变化了的局部想要摆脱控制，即将变化的细微之处渴望得到更多，推搡间，加快的心跳骤然一停…
…虽只是千分之一秒的间隔，还是哽的他硬生生倒吸了一口凉气，脑中一瞬轰鸣……
机能…总算开始重新运转…心脏带着一丝麻痛慢慢恢复正常的泵血，人性的一面收复起失地，横冲直撞的血液拥堵在胸前，渐渐被梳理清楚，回复了普通的流速……
…凯缓步走到门边，伸手旋动起反锁住的门锁，发出两声金属弹击的脆响…
…利爪在门锁响声落下的一时间，终于缩了回去…连同已经伸出很长的尖牙，也缓缓的消失了…
…从逆行到回归，在极短的时间里让沸腾的血液冷却下来需要付出的努力，远超过引燃它们……
…他把能做的，都做完了…整个身体，尤其是右臂变得异常沉重，火焰般的炽热席卷而过，眼前的景象摇曳着模糊了一下，接着便突然旋转着向后退开…
……
…凯打开房门，与此同时，身后的李昂脚下一软，身子一晃，向后倒坐下去…
…
…李昂下意识的伸手摸索了一把身侧的办公桌，受力点却没起到多少支撑作用，不过改变了他倒下去的垂直方向，身体被牵引着一转，后背随即感觉到撞上了办公桌的背面，整个人就斜靠在了那里…
鼻腔一酸，暖暖的一热，跟着便有咸腥的液体滑进了口中…
…
…他好不容易抬起手来，在唇上蹭了蹭，半晌，收拢视线望过去，手背上是一片殷红……
-
门扉打开，门口是满脸堆笑的一位中年妇女，还有躲在门背后被她硬拉进来的一位十三四岁的男孩。
“呃……原来有客人还在啊？”妇女没料到办公室内还有个外国人，一时有些尴尬。“那个、仔仔今天中午得去他大舅家庆生，所以我带他提早来了……”
“没事没事，那位只是私人朋友。”乐少凯毫不在意地笑应，俯身与那位满脸不情愿的男孩轻松地对起话来。他们对话得又快又长，李昂在这边几乎听不清，只隐约辨及上周足球赛什么的词汇。渐渐地，男孩绷紧的脸开始松下来，嘀咕几句后小跑步地跑到沙发上坐下。看来早已是这里的熟客了。
另一边，乐少凯召呼好妇人后朝李昂走来，笑盈盈地耸耸肩：
“你也看到了，现在不是适合的时候。”他注意到李昂鼻端的血迹，从桌边纸匣抽出卫生纸，轻松地递出。“……明天我不上班。”
-
……沉重的感觉稍有消散，整个右臂现在又酸又麻…勉力压下急促的呼吸，此时李昂的心中升起阵阵窘迫和气恼…
听到乐少凯走到自己身边的言语，他抬起头恍忽的看了看对面沙发上的两个人。男孩正向他投过有些好奇的目光，而妇人的神色里则多了些惶惑，“他们刚才是不是在屋里打架来着”的猜测明显的写在她脸上。
半晌…李昂垂下眼来，浅叹了口气…
调整了一下状态，他抬臂挥开乐少凯递过来的纸巾，伸手拭净鼻下残余的血迹，扒住桌沿慢慢站了起来，静立片刻稳了稳，便低头一言不发的绕过对方向门外走去…
…两人身形交错的瞬间，李昂微微顿了顿，侧目凝视凯的眼睛，没有说什么，只是递过去一个复杂的眼神…
“…我听从你的安排。但记住…如果你在耍什么花样，或是会做出任何不利孩子的事情…我之前说过的话绝不是儿戏！”———这些话，清楚的从他的视线中传达出来………
……………… ……… …
门锁在他的身后咔哒一响，良好的隔音便将屋内人的一切声息尽数掩去。李昂沉默着，侧转身面向长长的走廊站住，右手颤抖的微攒…酸软的筋脉已令他连拳头也无力攥紧。少顷…他使尽力气抬起右臂，狠狠的一拳抡在门边的墙壁上…
……………… ……… …
李昂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行至前堂的大门口，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般，折回服务台，从桌上抽走了一张印有乐少凯照片的问诊介绍单。接待员礼貌的向他道别，并询问是否要预约下次问诊的时间，他也只表情淡然的牵了牵嘴角，向对方颔颔首就转身离开了，惹来接待员一阵疑惑的眺望…
……………… ……… …
他在办公楼下正门前的台阶上坐了好一会…头顶浅灰色的云层似乎借着风势又聚拢在一起，眼前的色调愈显沉闷，天空中甚至洒下一小撮毛毛细雨，寒冷的水气夹在风中从一侧掠过，将他裹了个严实。
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鸣了两声笛，许久，他抬眼看看，终于起身，走了过去…
……………… ……… …
…………
…
…一路昏昏沉沉的摇晃，他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住地的，等到恍然回过神来，眼前模糊的事物正聚焦成一盏温黄色灯罩的台灯的外形，他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宾馆房间内的床边发呆…
…外面已经响起了哗啦啦的雨声，隐隐的雷声在远处环绕，落地窗玻璃被水迹切割，乱糟糟的模糊成一片，清冷的光线笼罩了整个空间。
身体像在被旺火灼烧着，喉咙干渴的厉害，大量的热力散失掉，余下的只有彻骨的寒意。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烫的可怕，几次的经历后，他对于狼之血带来的副作用几乎已经熟悉到麻木了…
终于再也无力支撑而向后仰倒在床上，他茫然凝视着天花板…
…若不是光线暗淡，粉浆的室顶一定白的刺眼…可现在看上去完全是灰色的…青灰色…不温不火，介于黑白之间…激不起涟漪，也暗藏着危机…那是一种压抑到令人窒息的色彩……窒息于无形……
…一如他此时的心情…
……
…谁来…………
…他清楚的感受到这种压抑…不…应该说是从未曾摆脱过它……连续几日诸般变故的积累，这压抑的洪潮，已到了崩泄的边缘…
青灰色的墙壁……渐渐的…仿佛开始融化作浓重的灰色雾气，缓缓的…缓缓的降落下来，慢慢的向他逼近……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已然睡去，眼睛是睁开的，还是已经阖上…这景象让他觉得无路可逃，想要挣扎，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胸口像是被大团的棉花堵住，让人抑制不住的想要大声呼喊…
…谁来…………
…雾气越是临近，颜色越是浓重，很快就像重荷之下的雨云一般黑沉沉的，下坠的速度也在不断的加快……不断的加快……最后猛然的穿过他的身体！
…谁来让这一切结束……谁来让这一切结束掉吧！！…结束掉！…结束掉！！……结束掉！！！……
他终于大声的呼喊起来，双拳紧紧攥住…一切瞬间都陷入了夜一般的黑暗之中。他只觉身体在急速的落下去，黑色的雾气又湿又冷，恍若一张细密的大网，缠裹着他，拖拽着他…
……
不知道像这样下落了多久…就在他以为将永远困在这无尽的黑色虚空中时，突然出现的地面被他冲撞的猛然陷了下去，漫天的烟尘和着大量细小的沙土颗粒在他周遭辐射状的散开…
…待一切骚动静止，身下的触感软绵绵的…他躺在黑色的沙子上…黑色的沙砾正从他攥紧的指缝间痒痒的滑落……
他已经喊到喉咙嘶哑，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干脆就那么仰面躺着，听天由命的大口喘息，任黑色的空气疯狂的灌进自己的肺里，就像醇美的毒物，危险而快意。
这样也好…这不就是他在求索的结束吗？如果这黑暗就是他整个诞生的伊始该有多好？就让时光倒流，给他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会斩断那只蝴蝶的翅膀，飓风便不会发生……再也没有逃亡，再也没有伤害……
……他缓缓闭上眼睛，流沙仿佛会意，开始吞噬他的身体……
沙……
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忽而传来一些声音…隐隐有什么东西迎面逼近的感觉触动了他的感知…
金瞳张开一线…他向上望，四散的黑色雾气中竟隐约透出一张模糊的面孔来…随着对方的逼近，雾气愈显稀薄，那张面孔也愈发的清晰…
他仔细的辨认…那是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却有着冰锥一般犀利寒冷的蓝眸，银白色的发随着他身体的前倾垂下来，黑暗与其说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不如说是不敢贸然靠近而谨慎的保持着距离…
“……………………肖……？”
…还没等他讶异的喃声喊出夜之子的名字，肖恩已经近到他的身前，他见他低头望着自己，伸出左手来…突然一把攥住他的领口，猛的把他扯了起来！
“你闹够了没有…”
…他听到他说……字字句句都像是从咬紧的齿间渗将出来，那双蓝眸中澎湃的怒气，是李昂鲜少得见的情绪…
“我让你不要轻举妄动…”他盯着他，揪住他的左手关节捏的咔一声轻响，“我让你去适应狼族的血，必要的时候用来保护自己…必要的时候…用来保护你自己！！”
他加重语气，左手回撤发力，李昂只觉身体一轻，就径直被甩了出去！
…后背落在沙地上，呲呲的滑出去很远，李昂好半天才挣扎着站起，刚抬起头来，肖恩已再次闪现在他愕然的金瞳之前。
“…什么叫做“杀死你之后由我来接手”？”寒光在肖恩蓝色的眸子里掠过，左手迅然扼住李昂的咽喉！“在你决定用命去赌博之前，有没有用脑子好好想清楚！？”他的眉梢压的很低，他的手臂缓缓抬高，手指慢慢的开始收紧…“…如果我们不是在同一个身体里，我恨不得亲手成全你！”
嘶嘶的吸气声，从李昂的口中传出，悬空的双脚徒劳的挣扎着。“…放……开…………”他的声音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来，两手紧紧抓住肖恩的左臂，“……放…………放开我！！”他拼力叫喊出来，利爪骤然在双手的指尖刺出，猛的陷进夜之子的血肉里！
肖恩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李昂抓住他左手松弛的空隙滑出了他的掌控倒落在地，还不等吸进更多的空气站起，肖恩的喊声已化作了野兽的咆哮！硕大的白狼翻起上唇，露出利齿，甩过头颅，忽地扑了上去！
吼———— —— —！！！！！
另一声咆哮来自翻身纵闪到一侧的黑狼，两只巨兽很快纠缠起来！它们忽而咬在一处，忽而散开，在黑沙中前后追逐，突然又旋身站住，相对疾冲左右扑杀，一时间利齿交错，沙尘四起，吼声撕裂了黑色空间的静谧。
不多时，白狼明显的占了上风，利爪扒住黑狼的背部，扭头将对方咬倒在地！
“你只需要安静的等待！安静的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要干涉！！只需要像从前一样，过你的日子，把其他的事交给我去处理！我说过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我说过让你不要管！！”盛怒下的肖恩散发着骇人的气焰，抵住李昂胸口的手臂一松，再次把他扯起来，这回抬手就是一拳！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他紧接着又一次冲到李昂的面前，又一次把他扯起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因为你把他们送走，事情怎么会这么复杂！如果你肯静下心来思考对策，而不是鲁莽的行事，教堂里的事，Ｚ的事，这些又怎么会发生！即使毒草跟白鸽真的有关联，约翰又能怎样！？我不动手，他能怎样！！？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左手猛地向前一送，黑暗的空间不知何时竟有了界限，李昂被重重撞压在身后一面黑色的墙壁上。
“因为我受够了！！！”他突然打断他大声的喊道，他掰住肖恩的左腕，歇斯底里的大声喊道：“我受够啦！！！！”
嘶吼再次炸响，黑狼一口咬向白狼的前爪，在对方躲闪的瞬间反身跃起，侧跑几步，沙地上一顿足，倏的突袭，将措不及防的白狼扑倒下去！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做不了！！”他死死的按住沙地上的肖恩，就迎着夜之子被意外反制后一时有些错愕的蓝眸大声的控诉着，“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蒸发”的事！？为什么不早向我表明你的态度！？你为什么向我隐瞒了Ｚ的事！？你以为把第九带来的麻烦交给你去处理，不多管，不多问，我的生活就不会发生改变吗！我相信你…一度我真的相信你！就像相信父亲一样的去相信你！！可我始终……我始终生活在恐惧中！生活在你的杀戮带来的阴影和负罪感里！我懦弱的逃避，我甚至替你开解，我给自己找寻开脱的借口，我骗自己一切都会过去！”
“骗子！！”泪水…一滴一滴的摔碎在肖恩的胸前，“骗子…你，我，甚至是父亲！他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他说我们不会再离开…他说“极昼”会是我们最后的家园…他说一切都会好的！！可他离开了…第九的人很快就找到了我们！”
“就像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他大半生的时间都在逃避他们，到头来，一切都是徒劳的……而我，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继续逃避，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甚至纵容你去杀戮，因为我什么也做不了！！”
他放开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跪倒下去…
“有罪的是我…始终都是我……这种荒唐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第九开始了这个错误，母亲孕育了这个错误，父亲带走了这个错误，保护了这个错误，养大了这个错误！这个错误可笑的享有着父亲为自己维护的生活，安然的相信父亲的每一句话，相信父亲已经把自己从过去的种种威胁中解救出来，相信自己那时唯一该做的就是用母亲喜欢的方式给父亲带来快乐，替他驱散阴霾……而其实我什么也做不了……我解不开父亲的心结…因为我就是那个心结！我是那个害死了母亲的错误！”
“而我还以为如果能牢牢的抓住父亲留下的生活就是对他最大的慰籍……我不仅是什么也做不了…我根本什么也没有做…我只是躲在“极昼”，躲在这把保护伞下面，假装没有事发生，假装什么也看不到！”他垂下头，两手按在沙地上，缓缓攥紧双拳，卷入手中的沙砾几乎要把掌心磨出血来，“…当最终我因为意识到不能让三个无辜的孩子成为维持自己平静生活的牺牲品而无法再逃避时，结果却是把所有的事都搞砸了！我让孩子们陷入危险中…我让辛普森生死不明…我释放了向父亲承诺压制的异能…我亲手杀死了教堂里无辜的人们………我…我甚至也是间接害死那位老人的凶手…”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摆脱不了这命运…我摆脱不了他们！我知道…我自始至终也摆脱不了他们！……我的人生已经如此了…可孩子们…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是因为我们，他们根本不需要经历这些…他们也许只是三个普通的孩子，过着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所以我……就像父亲当年为我们所做的，不惜一切我也要他们远离这些组织！至今我们走过的道路，我不要他们再踏上去！我不要任何一个所谓的组织碰他们！！我不要！！！”
“可我该怎么做！可我该怎么做！！？我怎样才能让这一切结束掉！！我恨不能像你一样利用这些力量！我再不想让任何人受到伤害了！我想带他们逃出去，真正的逃出去！真正的结束掉！…………”
………… …… …
……远远的…李昂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消失……他一口气把长久以来郁结在心中的话尽数倾倒出来，颤抖的双肩下，无奈，困惑，彷徨，苦闷，惆怅…五味杂陈……
……
许久……他感到肖恩走到他身旁……
他感到肖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奇怪的是……他从那目光中竟没有感受到寒意……
沉默持续了很久，他才再次听到了肖恩的声音…
“隐瞒是为了让平静可以维持更久…”他低声说，“但平静早已经不属于我们…”他脚下挪动起来，绕过李昂的身边，静静地向前方走去…“父亲…和我…当我们准备好“维持”的时候，我们就都错了…”
最后那句话，李昂听得有些疑惑…他正想要询问，却听到身侧不远处，响起了门扇被拉开的声音…同时一束斜长的光线，带着肖恩浓重的剪影，剖开黑暗，落在他的面前。
他抬起头，看到黑色的空间撕裂出一扇门的形状，正在肖恩的前方敞开来，充盈门外的，是满满的月光，虽明亮异常，却是因寒冷而眩目…
肖恩站在冷光中，背对着他，淡淡的说：“我不能左右你，只想提醒你…事情已经摆在眼前，想要摆脱困境的心情无论多么急切，都只能冷静面对，冲动将毫无助益。另外…要适应狼族的血需要一个过程，这是你缺少的环节，不要激进，更不要逞强…”
“不管怎样…”他最后顿了顿，微微侧目，“…从今晚开始，我的眼睛，不再是你的。”
撂下这句话，肖恩头也不回的迈出门去，消失在银白色的月光里…
“……等等！”李昂怔了怔，睁大眼睛站起身，“等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肖恩！……”
……黑色的门扉，不容置疑的，在肖恩身后，李昂的眼前，关闭了……
…………………………
……………
……
…
————————— × × × ——————————
……肖恩反手关上了房门……夜幕初临，宾馆的走廊里已是灯火通明……
“…先生？”身后响起怯生生的女声，刚刚带领旅客入住的服务生看到白发的外国人出门，估摸着现在差不多是晚饭时间，急忙负责任的招呼，“您…您好，请问先生您是要去餐厅用餐吗？餐厅在一楼东侧大厅，是否需要我带路？”听说话的语气她像是个新来的，不过英文说的十分标准。
…然而接下来她着实被肖恩吓到了……
那张棱角分明的西方人的面孔上，没有什么特定的表情，她却怎么也无法摆脱被那双散发着如此寒意的蓝眸盯住的感觉…一瞬间，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站在原地愕的说不出话来…
“不。”肖恩只冷淡的说了一个字。
直到他转身走远，电梯间的门关上，电梯向楼下开去，女服务生还被愣愣的冻在原地…
× × ×
在餐厅简单的吃了些东西，肖恩到宾馆门口叫住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哎？……啊……那个……”发现自己载的是个外国人，长相看上去很朴实的中年司机为难起来，开始琢磨着怎么跟老外交流。
肖恩伸手递给对方一张纸，上面是刚才在餐厅提前临摹好的目的地名的汉字—“熙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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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的灯火划着光带朝后急逝。出租车飞驰在城市的主干道，越过数个十字路口，转而在蛛网般密布的小道间穿行。左弯右拐抄近道之后，小车随着车流，稳稳地驰上了灯火辉煌的大路。
熙华路——这里明显是城市夜生活的聚集区。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在街道两侧变幻着迷人的色彩，从各式店铺里传出的音乐混合着嘻笑喧哗。两侧人行道上熙攘着来来去去的男女，热闹非凡。
夜幕，让喧嚣的街头带上了几分靡醉的味道。
今日正逢周末，路上的车流量也明显增加。车速在这里也不得不减慢下来。司机一边握方向盘，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要在哪里下车？Whe……w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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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霓虹闪烁的街景加上一边放缓行驶速度一边回头小心询问的出租车司机，肖恩知道这里应该就是熙华路了，也明白出租车司机是在询问自己要在什么位置下车。
因为交流不擅，他干脆没有吱声，只抬臂做了一个“keep move”的手势。
“……只要乘出租车到安居区的熙华路就好。你可在春天影楼的门口下车，向西约五十米……”
再次回忆了一下昨晚酒吧侍者提供的路线，借着车子的缓慢移动，肖恩很仔细的观察着街道两旁的建筑物和霓虹招牌上五光十色叫人眼花缭乱的汉字——他能认出的不多。
…Chun Tian photograph studio…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并不能确定Chun Tian 的发音关联的究竟是哪两个汉字………maybe…“春”……“天”……？这是他唯一能想到最接近音准的两个字了（PS：“春”来自李肖曾提到过的中式食物—“春卷”，“天”就不用说了，读写简单并且属于日常用语的范畴。不过由于并没有机会涉及过四季，“春天”两个字放在一起的意思，他并不知道。），不知道会不会碰巧猜中…
好在线索不止一个，即使不通文字，一家影楼的特征也很容易从玲琅满目的其他店铺中辨认，而且一条街上不见得会开设多家影楼，“Chun Tian”既然能作为路标来使用，本身应该也在比较醒目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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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缓缓后移的景色并没有让肖失望。没隔多久，街道南侧一座富丽堂皇的现代建筑映入眼帘。二楼临街边展示的各色欧式橱窗鲜明地标注了店铺的性质。长长的广告布幕上印着美丽动人的女模特。大大的艺术汉字分外醒目——
春天影楼 Spring photograph studio
-
“……Stop here!”目标建筑出现在视线范围内，迅速确认了招牌上的文字和相符合的特征，后座的肖恩突然出声说道，“停!”司机看上去似乎有些恍惚，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于是他换作简单的中文单字再次强调，甚至抬手拍了拍司机身后作前后隔离用的金属栏杆。
栏杆晃了晃发出哗啦一声响，出租车慌慌张张的在街边停下，司机踩油门的动作明显的有些紧张…
…一如之前，肖恩下车后从车窗递进一张一百面额的加元，不等对方说什么，转身离开…
…而其实身后的中年司机也并未做出任何发问…他愣愣的接过那张加元，不知为什么，心有余悸的望了望外国人的背影………没错…心有余悸…就是这种感觉…随后他别过头去，赶紧发动了车子……
……也说不上什么原因，这外国人就是叫人觉得紧张…而且中年司机确定这紧张感并非完全来自语言不通…直到车子开出好远他才恍然明白过来，此行这一路自己几乎不太敢去瞄后视镜，而他的紧张感正是来自后视镜中映射出的外国人的那双眼睛…
…那双透射着犀利的冻结力量…寒冷空洞毫无情感色彩的…冰蓝色的眼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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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ring photograph studio……
肖恩站在春天影楼的门口，闪烁的霓虹灯铺洒在他的身上，不断变换着那清冷轮廓的色彩…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围的街道，对于从自己身边经过并自然分开还偶有回头好奇张望的熙攘人群完全是视而不见的态度。凭借自然观察和良好的方向感，他侧身向西，朝５０米开外的位置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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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Z……把在米记继续的再转过来……唉…我决定了，两边都同步更新……万无一失……省的转来转去……ＯＫ…就这么办…………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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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延伸自主干道的相对冷清的拐角小街，只比人们印象中的巷子略宽。踏进拐角，大街上的灯光喧闹似乎也被划到了身后。这里半侧道上划出停车线，停泊着各式各样的小轿车，似乎成了附近客人们的临时泊车地。
作为目的地的酒吧却有些难找，肖恩一路踱下去，靠着街头的广告箱指引，才算在道边的犄角中发现了它。
这是一扇跟私人住宅没多大区别的小小门扉，甚至比附近已歇业的店铺更不引人注目。幸好，门框上方，欧式风格的装饰彩灯映着椭圆形的小招牌，标明了这里是一个娱乐场所：
“Hapin-bar”
棕色的橡木门虚掩着，里面隐隐约约传出音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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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这扇棕色的橡木门前，肖恩的目光在门楣上方彩灯环绕的“Hapin-bar”字样间掠过。
…无疑，这便是他今晚的目的地了…
同样是酒吧，跟他几年来常常进出其间接手各种暗杀任务的“拉嘎安”的张扬比较起来，这间几乎不太容易被人注意到的“Hapin”要低调太多了…这叫他不禁想起了Ｚ的面包店。Ｚ，和这个素未谋面的尤金…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隐匿于闹市深处的僻静之所，倒仿佛他们之间确是存在着某种说不清的关联一般…
…然而肖恩是了解Ｚ的，但这个尤金，他一无所知…
如此，在进入酒吧之前他首先做了些额外的功课 —— — 警惕的观察了阴暗角落中的细微波动，随后仔细的勘察了酒吧四周围的地形，谨慎确认建筑物前后每一条进出的通道，甚至是位于建筑上方的应急出口。
…做完了这一切，他方才再次退回到“Hapin”的正门前…
日间曾被雨水冲刷过的街道，此时正散发着干净清冷的气息，路旁树下新鲜的泥土清香也阵阵挥洒于左右，如此，始终虚掩着的酒吧门扉内那线温暖又甜腻的味道，便随着肖恩拂上门扇的左手缓缓向内推开愈发显得清晰起来，而屋内的光线无论多么昏暗，相较外界的夜色，也要强烈许多。
…音乐声在门扇开合间变大又缩小，他探身走入了那层声色之中…
-
一切平常……至少，对一间有背景的酒吧来说，附近安着几双眼睛并不令肖恩感到奇怪。在踏入大门之前，通道、建筑布局都已在肖恩的脑中完成扫描。
叮铃铃——
随着门扉上小铃串的一阵清响，肖恩踏入了酒吧内部。
长廓式的小型酒吧笼罩在橘黄色的柔和灯光下，通道安置了几张可供两人面对面坐的桌子，而占整个空间主角的还是英式的吧台。没有浮躁，没有喧嚣，只有淡淡忧伤的萨克斯小调在空气中流传，带来熟悉的欧美气息。
甫一踏入，肖恩便感受到这里与外面街头的不同。这点“不同”他很快便领悟到了——枫叶市虽是与国际直通的城市，但依然以黑发黄肤的中国人为主。然而这所酒吧中的顾客却大多数是外国人，三三两两，或悠然地品酒，或低头闲聊。踏入这里，丝毫没有平时在街头倍受注目的突冗之感。似乎是一家以招待外国游客为主的清吧。
“Welcome to Hapin！”吧台后，一位男性调酒师正从酒架边转过身来，热情地向门口招呼。——一如电话中的悦耳的男音。深红色领结、齐顺的长发、职业化的优雅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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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踏进酒吧之内，反手轻推的酒吧门扇尚未完全闭合，肖恩的目光已就回身之势迅速的逐一掠过在坐酒客的面孔…
“Welcome to Hapin！”吧台后，一位男性调酒师正从酒架边转过身来，热情地向门口招呼。
肖恩立刻认出，这向他招呼着的声音正是昨晚电话里曾跟自己交谈过的那位酒吧负责人的声音。他循声将视线转向吧台的位置…
他们四目相对，目光相碰的瞬间，肖恩的眉心微妙的一蹙… —————— —— —
… …… ……… 打着红色领结的长发男子 … 微眯如线的双眸 … 似轻若长的年纪 … 职业化的优雅笑容 ……… …… …
— —— —————— Ｚ留下的那张照片倏然自脑海闪现，与面前之人契合在了一起……
于是…他在认出那声音的同时，也认出了那张面孔。
…立在原地，他稍作停留，垂眸略一思索，便径直朝吧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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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吧台边的客人不多，几个年轻女子占据了左侧的大半位置，正低声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一些时尚话题。相比之下，门口这边反而显得有些空旷。
“客人是第一次来吧，请问想点什么酒呢？”
即使在外国人聚焦的这间酒吧，白发客人也是罕见的。长发调酒师显然看出肖恩不是旧客，周到地递上皮质封面的酒单。
-
肖恩抬手将酒单接过，看似随意的置于面前吧台几案之上，指尖搭着皮质封面的侧边，视线垂落在烫金的花体“ Hapin”字样上，却不急着翻看…
……沉吟片刻，他低声开口……
“Actually……I came here specially to find you，not for kiss the cup…(其实我是专程来这找你的…不是为了饮酒…)”
他抬眼望向他，冰冷蓝眸中的寒意既没有多出来，也不见少下去，能看到在那仿佛深不见底的瞳仁边缘透着一点戒备…
他就那么盯着他的眼睛，接着说：“有人提示我，或许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些非常规问题的答案。So…I'd like a private chat with you…(我想和你私下谈谈…)”言罢的句末，他刻意放缓语速，道出他的名字…“…尤金。”
-
被呼作“尤金”的调酒师眼睛略一睁大，又恢复了微眯的笑盈盈神态。
“我们这里蒙各国旅客关照，也常常给大家提供本城的旅游或住宿信息。如果你需要，我非常乐意介绍。”他的微笑一如既往，“当然，做为酒吧，我更希望先为坐到吧台前的每个客人来一杯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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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只是一瞬间，对方细微的神情变化也没有逃过肖恩的眼睛…而这一瞬间的变化，便是明确的给出了他预期的结果……
当然，他也听出了他言下之意的戒备…那双盯视着对方面孔的冰蓝色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片刻…他垂下目光，信手翻开桌上酒单的随意一页，并不曾细看，左手将酒单反转，刷的推回到调酒师的面前。
“你想你懂我的意思，也很清楚我要什么。”
他撂下句一语双关的话，狡狤的浅笑，指尖在酒单彩色的纸面上轻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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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Mojito么，请稍等。”
微眯的眼睛迅速朝酒单上扫了一下，转身开始工作。“也许您还需要其它东西……我们会根据客人的需要，为客人量身打造满意的调酒。”象是回应肖恩之前的双关语，他一边一边如闲聊般地谈话，一边熟练往玻璃杯里加入薄荷叶，捣碎。
“调制时间也许有些长，根据客人要求的不同，价码也会变化。那么，在请先告诉我您的具体需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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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之前果园偏瘫的遗失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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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试试将你所知道的那些“特殊”的成分，都在这杯Mojito里分层悬浮吧……”微微一顿，肖恩俯身屈臂以肘抵上吧案，双手交叠搭在唇侧，似笑非笑的抬起眼廉，接着尤金同样似有隐喻的语意说下去，冰锥般的目光刮削着对方的背脊…“…在作为基底的朗姆酒中，第一层的特殊请呈现近几日来所有的异常波动，第二层则用来着重描述某些特殊成分的细节，如果有可能…最接近杯缘的那层，我希望最先品尝到的，是引起这些色彩和味道发生变化的最直接因素…”
说完这些话，他面无表情的抬手卸下肩头的旅行包，从包里随意抽出十数张百面额的加元，在左手拇指与食指、无名指间搓开呈扇形，掷在酒单掀开的那页上。
“如此，这杯本该清透的漂着薄荷叶、柠檬跟碎冰的Mojito会是杯不同以往的“异类”…而我将能给出一个令你满意的价码。问题是…你是否能调出同样令我满意的“答案”呢？”
“但不要让我等太久…”他最后说，“你我只有这一个晚上的时间，我的要求却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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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尤金重新笑起来，但长发半掩下的笑容却带着一丝无奈的意味：“客人的要求恐怕太多，一个杯子盛不下呢。我想想看……能容我分别调制吗？”
他手中未停，没隔多久便将一杯调好的酒递到肖恩面前。冰块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橙色光芒，几抹青翠掩映其中。
“可惜我目前还不知如何把Mojito制成彩虹酒，也许是我学艺不精吧？”他温和地收回手，“冰块已经很多，酒在这样的杯子里是无法分层的。通常混合物若太多就会显得混乱，”他顿了顿，思考了一下，“……您的要求范围太广太模糊，我只有边猜边试了，您随时可提出更具体的要求。”
音响中传出的音乐轻缓飘荡，远处的客人们同另一位酒保谈兴正浓，不时传来轻松的笑声。而在另一端的角落，长发调酒师一边整理酒具，一边向肖恩介绍这个城市最近的消息。
尤金似乎已经判断肖恩是新到城市的人物，所以他的介绍从这个城市的表层开始浅浅入手：警力调整、普通势力的地盘冲突……然而没两句，就直接提出市内最近发生了“异能者”的集团纠纷。
“——我想这是您需要的口味。”他微笑着道。“虽然客人想先尝到引起事件变化的直接因素，但相关的事件很多，您具体想打听哪些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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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颜六色的糖果哗啦一声摊满面前的吧案，肖恩一边默不做声的听着尤金的讲述，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把它们逐一变成散落的空瘪瘪的糖纸…
摆在手边的Mojito，却是纹丝未动…
当调酒师话锋一转将内容引入正题并向他询问时，他正拾起一颗翠绿色包装的糖果捏在手中端详。
“…从事情的最开始怎么样？”他盯着那颗糖果上写的汉字眯起眼睛来，眉间微蹙，淡淡的说，“…就从２月２１日那天，入境后报称遭遇雷暴坠毁于沿海区域的加拿大航空公司1163次班机说起。这里有个待引用的关键词……”他略一停顿，抬起的左手轻描淡写的一抛，标识着“薄荷糖”字样的那枚糖果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准确无误的落进尤金身后的垃圾桶内，发出一声闷响…响声未落，他已缓缓说出那个名字……
“…“天堂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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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瘫部分补充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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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之门？”他只沉呤了一下，便恢复职业笑容开始讲述。
“首先是飞机事故吧，说实话我奇怪你为何会提到这个……它虽是本城的大新闻，但应该与‘你的口味’没有关系，一件普通的事故而已。”尤金熟练地擦拭着一个个酒杯，远远望去，就象调酒师与顾客在普通地闲聊。“没有关于它的特殊传闻。这么大的事件若是‘异道’上的杰作，早该会激起Fixer的追查，但Fixer那边也没有反应。据我所知，他们的成员在21日的大火后才开始忙碌。啊，对了，那倒是与你所关心的天堂之门有关。”
尤金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柔和，对肖恩的目的并没多问，而直接往下说。
“那间教堂就是天堂之门的下属地。火灾起因不明，在暗下引起很大轰动，各种谣言四下流传。可惜能够确认的消息一条也没有，我不能拿那种情报来应付客人。”话音中略带抱歉的口吻，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一条比较可靠的消息——天堂之门在火灾中失去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因此很可能是被人有目的地抢劫。你需要这方面的情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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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尤金的回答，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时间里，肖恩是沉默的…他垂眸侧视，看似无意的在面前那堆花花绿绿中挑拣，没有特定表情的面孔让人很难弄清他在想些什么…
…天堂之门为了三个孩子将整架飞机弄成两段，这样大的响动竟没有惊动宣称“以解除普通人与异能者的冲突为存在目的，协助正确行为事件，保持中立”的FIXER吗？哼……若不是FIXER对自己的能力言过其词，便是天堂之门拥有与其并驾齐驱甚至跃居上位的势力…亦或者…FIXER本身对这事件便是默许了的…
…谁是ORDER背后的委托人还不好说呢…暗杀任务刚刚开始，李昂私下送走三个孩子，消息却不径而走………他们，都有各自的动机…即使所为不同，谁也脱不了干系……
再说回尤金所能提供的消息，从他的回答来看，至多也只是在打擦边球，难讲入洞得分的几率会有多大…Ｚ给出的这条消息来源，究竟能有多少助益？
……或许…就从另一个角度纵观事件，会发现漏掉的细节也说不定呢……
“…说说看吧。”他于是接茬道，淡淡的随手拾起一颗鲜艳红色包装看上去气鼓鼓的糖果揉捏，“…21日教堂火灾的相关内容，尤其是天堂之门的后续动向…能多详尽就说多详尽。”
…“啪”的一声，手中糖果红色包装内灌注的空气突然在手指挤推下一爆，应声把糖纸撑开了，封面上绘制的圆眼睛卡通小童在没有受到任何损伤的情况下，白色的糖果便露将出来…肖恩将目光洒过去，微微一歪头，仿佛是第一次发现不是所有的糖果都要沿着锯齿边缘用蛮力扯开才能吃到…
…不过他很快皱了皱眉，露出一抹不满的神色…
填到嘴里的糖果太软，还粘在牙床上…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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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耶……旺仔牛奶糖………V —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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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金微笑颔首，不紧不缓地讲述起肖恩要求的消息来。
关于教堂的火灾，如肖恩所料想一样，异能界坊间对内幕并不太知情。不过，那里是天堂之门根据地却是无疑的。“天堂之门”事前正进行着例行的“每周心灵洗礼”，那是一个表面让信徒进行心灵净化，实质对精神信仰进行强化催眠的仪式。事前完全没有其它防备，主要干部也不在现场。火灾对他们来说恐怕是个巨大的意外。而在受袭之后，天堂之门就象被扎了一刀的野兽一般，发了疯般地搜索事件凶手，驻在国内的主要干部几乎全部出动，并于袭击了两处疑似与火灾有关的小组织。仅是一夜之间两组织已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有消息称，他们也搜寻着一个神秘小孩，似乎正是火灾之后的遗失之物。
对于这种突冗的事变，大多数异能组织虽然保持着戒备与关注，但都抱持着“不相沾惹”的态度。因为天堂之门在世界上排行前列，尽管浸入中国大陆时间不长，其背后势力也不是一般小规模团体捍动得了的。两个被灭地方的善后工作被本城的Fixer清理，在普通大众看来，只是两起地痞间的帮派斗殴而已。
“——听说Fixer已向天堂之门发出了警告。”尤金轻缓地擦拭着手中高脚杯，这期间也不时有客人进出，他都优雅致意，其它调酒师则灵活地将客人接待过去。“能够向发怒的野兽发话的，恐怕也只有Fixer这样的国际组织了。不过Fixer仅能警告它不可在市民间引起大骚动而已，如果天堂之门真要再歼灭哪一家组织，Fixer也无法阻止——毕竟Fixer的主要宗旨是调整异能界与普通社会间的冲突影响，而异能界内部的争斗不全在它的控制范围内。”
“如果你需要更多，我可以为再搜集你火灾之后的情报，时间不会花太多天。”尤金放下手中杯子，“或者，你还需要些其它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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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搜集…”肖恩沉声言道，将手中刚拾出的最后一枚红色糖果掷到刚才边听尤金讲述边蹙眉挑拣出来堆在一旁的同类糖果中，“如果你能挖的更深些…我想要的是密切关注。”他把手边剩下的各色糖果重新拢在一起，随机挑出一颗扯开来，“…我不了解你的消息网是怎么运作的，有没有可能让这张网更敏感一些，确保捕捉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当然…不仅仅是火灾之后的相关动向…”坚硬的糖果咔的一声在齿间被咬的碎裂开来…“还包括其他时间，其他地点…”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冰蓝色双眸的目光滑向一侧又绕回来…
“说到其它…”他顿了顿，抬眼向尤金望过去，“你刚才提起被歼灭的组织，我想知道，除去我已经了解的天堂之门…FIXER…ORDER…”念到这些名字的时候，他刻意放慢了语速，尤其提到“ORDER”，他关注着尤金面上的表情…“…除去这些，这个地方还有多少大大小小的组织？都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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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金的神情不变，优雅点头。“与火灾有关的详细情报么，明白了。你可以隔两三天来询问。”
至于本城市内的组织，枫叶市作为有国际港的大城市果然有不少异能人士活动。以它为主要活动中心的小规模团伙大约有四五个，但相比于国际组织而言，只与占据街头的地痞无二；中等的国内组织有三个在这里设有据点，为了地盘而不断明争暗斗。
由于近代历史特点，国际组织在中国都还在起步阶段，除了与政府关系密切的Fixer之外，其它国外大团体在本城仅是多多少少设点联络人事，真正大规模进驻并公开发展的只有天堂之门。因此，它理所当然地引起了本土势力的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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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默不做声的静听，投注在尤金身上的视线未移，拾起对方的话尾接着问道，“关于天堂之门和FIXER…从你这里，我能否得到更实质的信息？”微眯的蓝眸中，冰冷而专注的目光凝结起来，“比如你之前提到的天堂之门的主要干部…火灾之后他们遗失的神秘的孩子…他们的主要成员都是些什么人，你能不能提供详尽的资料？神秘的孩子对他们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还有多少与之相关的情报？…FIXER也一样，他的成员，他的内部，有什么能够让我了解的？”
“此外，你是否知道他们在这个地方的据点？…如果想要与他们取得联系…比如说…”他带着些微狡黠的神色凝视他，“…作为一个虔诚的信徒，或是期望成为其中一员为其效力的异类…该从何处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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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一连串的问题，尤金的眸子难得地略微睁开了一些——又随即笑眯眯的弯曲：
“呵呵，我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回答……不过，你刚才付的价钱，是打算买下这些问题其中的‘哪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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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早有准备，肖恩听言冷冷的一笑，依然是令周遭氛围为之一凝的那种淬着寒意的笑容，蓝眸未动的应道：
“全部。”
左手不知何时已从旅行包内抽出一张银色光面的“VISA”卡，扬手一推刷的一声自案面向尤金滑过去，沿途散落的糖纸被冲撞散开。
“直接转账，没有密码。”他淡淡的说，左手回撤的时候拾过一颗糖果，若无其事的扯开，“如果刚才的价钱得到的是那些，我想这该可以涵盖之后余下问题的预付还多有富足。”
…他不必特意说明那张卡中的金额是多少，金钱之于肖恩，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面前那杯Mojito清冷的光影在那双冰蓝色的眸中闪过…
“希望你的答案值得我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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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柔和的灯光轻轻摇曳着，萨克斯的音乐起伏而悠扬，朦胧的气氛让人昏昏欲睡。时间只随着钟盘上的指针滴嗒的移动，有限而缓慢，却似跨越了漫长时光。
调酒师手中的玻璃棒轻巧地在杯中转动，宝石般的酒面闪烁跳跃。如同碎散的星光。
——拉噶安的星星。
刹那间，肖恩竟有恍惚的感觉：来到中国后再未见过的那只狐狸……那双掩藏着毒气的眼睛——宛若眼前。似乎就近在门外。
……开门，外出，互相直视……
——门铃摇响。回望，却只是客人离开时碰动那串风铃。
错觉？……额角却有血管在隐隐跳动。真是逼真得……像冥冥中的警钟。
“天堂之门的成员很复杂。”清脆的杯勺碰触声中，尤金的声音在吧台后继续，“我是指在这里。梵蒂冈一直试图控制中国区域，所以这里天主教内部斗争非常激烈，基督教相对安静些……天堂之门就是巧妙利用这点进入中国的。”
在枫叶市表面上领导他们教会的是程恩牧师。下面有四位重要干部，内部称为“四大使徒”，都是一流异能者，前夜丧生于火灾的正是其中之一。剩下的三位原本行踪不定，但教堂事变后已经全部聚集到枫叶市，几个小帮派的毁灭正是他们的杰作。
虽然异能者的异能往往被保密，但其中“第一使徒”却公开在少数信徒中展现过“圣迹”——天使之像，据说他真正长有天使的翅膀。说到这里，尤金顿了顿，微笑着补充一句：“但据我所知，并不是只有天使才长有翅膀。”
他递给肖恩一张便笺，上面有刚才草草写下的一个城郊地址：“他们在城郊的一个信徒联络点。但只是普通的信徒在负责，替教堂做些收取募捐之类的杂事。”
“至于Fixer的情况……恕我不能多嘴。”尤金轻柔地说，“尊重自己城市的协调者，是工作顺畅的前提。我只能告诉你，没有人能探得Fixer负责人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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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接过那页便笺，垂落下的视线扫过纸面上密密匝匝的一串汉字，便信手把它平铺在面前的桌案上。
他的思绪显然并没在那便笺中还不曾细看的陌生汉字上停留太久…（－－ 反正也看不懂，就是认出几个汉字也连不起来，都不如一会再问…）随着尤金对提问有限的回答，事前那名双臂张开，立于教堂讲坛之上的白衣人此时正闪回到肖恩的脑海中…
…“四大使徒”…那家伙竟是其中之一么……
他微微冷笑…
…既然是这么特殊的人物，之前下手倒是重了…哼……早知道这么有价值该留下他…
这么想着，却有更深一层的感触，随着闪回画面范围的扩大——— —
…那赤裸的双脚，每向前迈进一步，都感受到脚下滑腻的尚有余温刚才开始腐朽的血迹…随着他向前走，一具具间或残缺的尸骸从身边掠过，临死前挣扎恐惧的狰狞表情定格在一张张面孔上，一双双毫无生气的空洞眼神里掺杂了不甘跟疑惑的控诉，望着他，目送着他…高高的讲坛之上，张开双臂塑像般伫立的那袭白衣，却未染一丝殷红，置身事外，高高在上，白的刺眼…
— ———悄然翻卷了上来…
这许多年来，异族之血在体内奔流，对肖恩来说其实早已成了一种本能，早已成了一种原力，早已架轻技熟。然而那是第一次……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没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量…
…白衣人顺着肖恩左手抛击的方向重重撞上了一侧的墙壁，刺穿在固定于墙边的烛台之上…悬挂着的身躯很快停止了抽动……生者的活力终于彻底背离了肉体，咽喉处大量迸射后剩余的血液无力的自颈项间垂挂下来，白色的袍子上硬生生的添加了色彩的重量……最后这重量虚虚实实的考验了一下烛台木框接合处的承受力，“喀嚓”的一声脆响后，整整一栏轰然垮落……长长短短的蜡烛带着熄灭的和即将熄灭的火焰翻倒在地……
…下手确是重了…
眼望着面前的便笺，冰蓝色眸中的视线却似穿越了纸面…思绪的驱使下，只有眉心，反射性的一蹙…
他竟有些悔意…似乎不该任由情绪左右他的…………
…………
……情绪？…………是什么情绪………………
………………恼怒？
哼……我恼怒什么？……恼怒白昼那家伙无端的陷进来，还陷成这种无可挽回的局面？恼怒他那本就虚伪脆弱的常人生活从此将不复存在？恼怒最后一方所谓净土的覆亡？……可笑！他自己扯进来的！没人叫他多管闲事！！包括那见鬼的Ｚ也一样！那个可恶的……
…巨大的爆炸声轰然响起，犹在耳畔蜂鸣…倏然呈现在肖恩愕然圆睁的蓝眸前的，只有剪子巷深处那间毫不起眼的面包店瞬间熊熊燃起的冲天火焰…
肖恩突然抬起头来，蓝眸微微一怔…
虚空中的爆炸声渐行渐远，这突如其来的回忆却是将他的思绪中断了，拖回到了现实中……
有那么短短的几秒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吧台内闪着黄晕的温和灯光越来越真实的进入他的视线，尤金带着职业化笑容的面孔重新展现于眼前…
他垂下眼眸，侧过头去，睫毛的起落持续了好几次。
随后见他伸手在便笺旁的那堆糖果里看也不看的抓起一颗来，略有些粗暴的扯开，填进口中。
…几声糖果被咬碎的脆响过后，他正过面孔，恢复了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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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攥起桌上那张便笺，开口回应的话题，却是尤金最后回答的部分。
“哦？“尊重”协调者么？”
…倒不如说是“忌惮”……
随着常态的恢复，判断力亦跟着冷静下来，他琢磨着尤金字里行间的意味，这样想着。
之后看似随意的向前倾身，手臂伏靠上吧台，十指交叠，望向尤金。
“其实我也很尊重他们。不过听你这么说，FIXER倒远不如天堂之门那么容易亲近。想来他们并没有增加新成员的打算吧…”他露出一脸诚恳的失望，“叫人有点泄气啊~这么重量级的组织，只能望尘莫及的表示“尊重”。”他瞅瞅右手边那杯纹丝未动的Mojito，“我说，我也算是个很有诚意的酒客了（－－ 是啊，付了那么多“酒钱”…）…总归给个方向，或者建议什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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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台后的眼睛眯起——应该说是那弯月牙的眼形更细了一些，似在衡量眼前客人的立场。
“Fixer向来只同自己感兴趣的目标联系。”他很快说道，“单独的人物想主动与Fixer高层对话，我建议通过可靠的介绍人——通常是各大组织的负责人。
“如果客人想打听某人物或动向，我可根据具体情况在一定时间后找来消息。”他收起卡，“客人的付款若有多出的部分，我们可在后续补上服务。近来市内的情况并不太好，谨慎的人都会耐心观望——当然，我不知客人是否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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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急事…”当然有。他垂下眼帘，这样想道，沉吟片刻，复又抬眸，却那样回答，“也算是吧…”语气中还颇有些轻描淡写的意思。
他当然不能表现的太急切，也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意图对面前这个人和盘托出。对一个贩卖消息的人来说，消息要远比金钱来的珍贵，而更多的消息本身也就意味着更多的财富。金钱虽然从来都是纯粹的买卖双方彼此信任的最大筹码，同样也会是导致双方关系破裂的最终原因。在这些年的暗杀生涯中，他对这一点已是深有体会。
所以他需要一个理由，或者说一个引子，来为自己的询查提供一个更合理的解释，以方便得到更多。
脑中电光石火般的闪过无数的画面，那些从开始到现在所出现的人，发生的事，一一呈现。他迅速的搜索着，挑选着…
于是一个人，成了此刻作为标靶式人物的不二人选。
“你既然提到某人…我还真打算找一个人。”
他伸手在身边的旅行包内摸索，片刻，取出一张撕掉一半的照片。
…这张照片是从李昂的钱夹里拿的。那是个手工制作，风格有些粗犷的牛皮钱夹，是猎人林奎尼大叔亲手做的，李昂十几岁时得到的生日礼物。钱夹的中层用一只滑扣固定，可以拉进拉出，李昂就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放在里面。其中有父亲的…也有母亲的，还有张是跟一些老邻居和几个熟客在店里拍的，另外就是这张合影。照片中的主人公摆着明显的自拍姿势，大大的面孔贴近镜头，一脸狂放的傻笑，一只胳膊伸出镜头去，想来是正握着照相机，另一只胳膊带着很夸张的纵深透视感反手招呼着身后的李昂，李昂在做为背景的桌案间抬起头来，对着他的方向露出温和中带着点无奈的笑容。
肖恩将这张照片扯出来，毫不犹豫的撕开，把有李昂的那一半重新塞了回去，才从包里拿出来。
“他叫辛普森。”他把照片推到尤金面前，“辛普森－华特。”
收回手来，他合上旅行包的拉锁，顿了顿。
“算是个…朋友吧。”朋友的说辞配上冷冷的表情，很难叫人信服，不过他本也没打算刻意做出与辛普森亲近的伪装，“朋友”这种关系，可以有很多种理解。“我们之间因为一些私人事务有待解决（这话更是让他们之间所谓的“友谊”显得更真实了些，不是吗？），所以我才会尾随他来到这里。不过没想到，他乘坐的那架飞机，竟然遭遇雷暴坠毁。”他有效的利用了辛普森，把自己从事件中撇清了出来（至少短时间内会是这样…），随后他又将更多的矛头指向他，“当然，雷暴是官方的说辞，你得到的信息不也是这样么？可我依然确信这事单纯不了，所以才希望你能挖的更深。这家伙…”他垂眸向那半张照片示意，“他走之前提到了关于“天堂之门”和其他一些组织的事…”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他的言下之意这样引导尤金。“而且…”他突然话锋一转，冰蓝色的眸子注视着尤金面孔上的表情，缓缓的说道，“他走的时候，好像还带着几个孩子…”
说完这话，他特地让出了一个较长的思考时间，好让尤金来消化这些线索，串联这些线索，然后他摊开双手，耸耸肩…
“我反正不相信事情会巧合到这种地步。”他开口帮他下了结论，“虽然不清楚那家伙到底惹上了什么样的麻烦…至少跟这三个关键组织都脱不了干系。”
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前伸，在照片上辛普森那张傻笑的面孔上轻叩了两下，肖恩的目光依然锁定在尤金身上。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要求道。
就算是顺便帮李昂一个小忙吧…也不算白白利用他的朋友。就肖恩而言，他明白辛普森生还的可能十分渺茫，与其整日不胜其烦的听李昂唠叨什么生死未卜，感受他那满心满谷的沉重内疚，不如给他来个痛快的死讯。或者也说不定…是某种希望的转机…
不过要是真有转机，那就只能算奇迹了…要是真有奇迹……就很说明问题了…
“虽然我猜他八成已经死了，官方不是说坠机后没有生还者吗。不过要是天堂之门追寻的神秘孩子碰巧真是同一批人，也难保没有万一…我们不妨换个角度看问题。你试试看帮我收集坠机后所有能跟神秘的孩子扯上关系的信息，之前说的教堂火灾的后续动向也不要放松，再有…麻烦你重新关注一下２１日那架坠毁的飞机，这次的焦点，是查询一下飞机上乘客的身份，看看有没有跟天堂之门或其他组织相关的异类出现。这个查询也可以适当的放大一下范围，就我所知，２１日开始这地方飞进飞出的班机就没多太平…”他暗指了Ｚ翻译自李昂摹写的那页便笺上那架飞往香港失去联络的班机，诚然，这些事不需要他向尤金直接问出来，“…一起查查看也没什么损失。”
“我的要求或许多了些…”最后，他拾起一枚新的糖果，“不过如果你能给出更多的答案，我也不会介意再多来几杯。”他把糖果填进口中，沿用尤金的语法回馈给他，“酒钱若是不够，我也可以在你后续的服务中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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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金小心地收起了照片。“最近的失事飞机……知道了，可能要花点时间。”
话音到此停顿，他手中调酒壶继续灵巧地摇动，旋即凌空丢出。闪着金属光泽的调酒壶在暧昧的灯光中飞出一条轻盈的弧线，准确地落到吧台另一头的调酒师手里，引起数位客人的喝彩。
“那么，今晚剩下的时间，客人还有什么要求吗？”回头，从几缕下垂发丝中露出招牌式的微笑，“或者已经可以好好品尝一杯真实的调酒？Hapin非常乐意为你服务。”
音乐已经换了首轻快的曲子，远处年轻人正缠着那边的调酒师再表演几个拿手绝技，其它单座的客人们则纷纷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几乎没人注意到，几声小小的清脆铃声正从大门方向传来。
风铃摇曳，橡木门扉在叮叮的碎响中缓缓推开，夜晚街头的冷风随之灌入，又眨眼消融在室内带着芬香的暖气里。
一个高挑身影出现在门口。
室内斑斓的灯光照映下，新来者与酒吧内国外客人的性质完全协调——浅金色的长发打着波浪卷，斜斜地披在耳侧，紫色渐变眼镜遮不住典型的西方人轮廓，紧身女式黑底时装加上深红色的皮草，在门外深黝的夜晚背景下却显得明艳逼人。
女子抬手取下眼镜，先是懒懒地扫视了一圈吧内，最后才投向吧台。转眼，她目光扫过肖恩身上。
——墨绿色的眼瞳在刹那间闪出了凌厉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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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才指着那杯依然不曾动过分毫的Mojito，婉拒了尤金再来杯调酒的建议，本打算最后再详细询问一下对方留给他的那个天国之门城郊联络点的具体位置，毕竟中文的地址于他并没有多大意义。
然而门铃清响，门扉开合，片刻之间，他立时便感觉到了…
那来自右后方的凌厉视线。
伸出的左手退了回来，指尖那页便笺随即撤回掌中，收进外套口袋里。
另手拾起一颗糖果…
向着那视线的出处，他微微侧目。
在彼方没有表现出其意图之前，他不动声色的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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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客人没注意到铃声并不意味着酒吧主人听不到——几乎就在来客迈入时，尤金微笑着向门口招呼：“Welcome to Hapin！”
“……小子，生意不错嘛。”
有些低沉却意外地悦耳的声音。女子轻松地大步走向吧台，没有半分拘谨，直接在尤金面前落座——就在肖恩右手侧。她将小巧的手提包往台上一放：
“一杯曼哈顿。”
尤金的眼里闪过惊讶：“是你——”
“哼，别告诉我已经忘掉老顾客的口味了？”
尤金眼中的光彩渐渐化成了更深的微笑，他轻轻一躬身：“就算再隔十年也不会忘的。请稍候。”
调酒师回身调配的期间，女子优雅地抬起右腕倚在吧台边，指尖随意地理过耳边头发，身上似有似无的香水气息传入肖恩鼻子，明明该是浓郁醇厚的香气，却似乎只被主人用了一点点，散发着奇妙的深邃感。她转过视线，朝沉默不语的肖恩看来，一声嗤笑响起：
“这位小哥，还没有回温哥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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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待扯开糖果的手指，动作一停。
肖恩侧转头来望向她。
寒意在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一点点的泛滥开来，冰锥般的锐利目光刮削着她面孔上的每一分细节。
…他在自己和李昂的记忆中搜索着这张面孔…
微扬的唇角，挂起一抹更冷的笑容。
“…这位女士，我们见过面吗？”
…他低磁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平静，甚至带着一点柔和，但整个人流露出的那种凝结周遭的氛围，却清楚地标示着一种距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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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
女子懒洋洋地弹开耳边的一缕卷发，话锋一转，“不过……”她轻笑着身子向肖恩这边倾靠过来：“若是有机会早一点见到你的话，说不定我们会有一段美好的时光？
恍惚的香水味与体温一起逼近鼻孔，鲜红若滴的唇瓣几乎贴上了肖恩的发稍。
突然变得狭小的空间里，声音却是像是从南极冰冷的陨石间磨出：
“……也不会有你到中国来后引发的种种骚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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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手如此之快…
就在对方口中最后一个字尾语音未落的刹那间，肖恩的右手迅然伸出，一把搭上女人的后颈，猛的往回一撤。
…他们面容交错，如果没有肖恩手掌的钳制，她几乎是靠在了他的肩上，而不是像现在，还保持着叫人难以察觉的微妙距离。而肖恩，则滑向她面庞的一侧，他的唇，此时正停留在她的耳畔…
…两人间本已狭窄的空间，更为拉近了…
…现在你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周身澎湃着的那种危险的气息，一如置身冰层之下那种彻骨的寒意。扣在你后颈的掌心虽是温热的，然而还没来得及接收这温热，就有一丝更为强烈的刺麻自那指尖的触点很快的传递开来，牵动着你的神经。那是一种足以威胁到生命的预警，生物本能的悸动电流般自后脑一直炸裂到脚底。
…上一个能够得以与肖恩这般接近的人，如今早已腐烂在坟墓或是什么不知名的地方…
… … …
他抓住她的动作似乎显得有些粗暴，但在酒吧内其他客人眼中看来，却是如此撩人，这般暧昧。“女人向男人搭讪，男人回应了女人”，这就是他们看到的一切。而在一间属于夜晚的酒吧里，多么热烈的回应都不为过。甚至有刚巧望向这边的好事者，兴奋地打了一声呼哨，惹来另外几个好事者跟着一阵喧嚣。
…但不曾有人得见……即使是近在吧台内的尤金也是一样……不曾有人得见…
肖恩那没入女人金发中的手指，利爪悄然自指尖伸出了一点点，正抵在对方颈动脉的位置上……而这一切都在女人垂落的浅金色长发中，掩饰的很好…
“…赏光换个地方聊聊？”
在她的耳畔，他沉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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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C掷1d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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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6-26 22:19:00 ] - whck-007 投擲 1d6 结果为：1。投骰原因：怎麼…要開打么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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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完了…要歇菜…… :em031 肖恩…我對不起你……這兩天魔獸下副本ROLL點太低… :em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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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绿色的眼眸轻动，寒光一闪即没。女子靠近的气息却更暧昧起来。
“换个地方么……”
短短的词叶还未吐完，金发下，肖恩抵在女子动脉上的利爪突然传来一丝麻痹。那是神经末梢些微的颤动，针尖大的麻木感从指尖，轻轻窜至指根。初始只是很小的麻痹，却在大脑意识的探询到来之前突然爆发——指骨、掌骨、腕骨、桡骨、尺骨、甚至全部的筋肉，都在下一刻被发现脱离了肖恩的掌控！
“……何必那么心急呢？”女人的笑声低沉而又磁性，优雅地仰头将金发甩至一边。与发丝一道，搭在颈上的肖恩右臂无力地滑下，像旁人眼中的温柔收回。
右下臂麻木。指尖触感丧失。
——叮当轻响，却是尤金在这时完成调制，回身将三角酒杯递前。“你的曼哈顿。”
女子轻嗤一声坐正身子，接过酒杯在手中随意把玩，像是赏析着灯光下艳红的光彩。转手向肖恩一举：“看来你的酒也还没喝呢，要不一起为我们的相遇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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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的突发转变，严格的讲，对肖恩来说还是有些意外的…指尖异常的感觉一起，他立时心知不妙，却未曾料想对方的反制来的这般迅速。
蓝眸掠过一丝错愕，寒冷的沉寂，持续了瞬间。
以右手臂为代偿，他得知自己面对的，是又一个异类…
她说对了…他是有些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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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侧目看了看垂在身侧的右手臂，接着那视线抬起，直直落在女人的面庞上，又从她的面庞移动至她手中举起的那杯“曼哈顿”，从“曼哈顿”垂落在自己桌上的“Mojito”，最后…重新回到女人的面庞。
“不必了…”他浅浅一笑，淡淡的开口，用隐喻而双方又都应该心照不宣的方式点破他们的关系，“…你我算不上是“相遇”，自然也谈不到什么庆祝。”
伸出左手来提起自己的右腕，他低头检视了一番，（包括攒握手臂和按压掌心，当然，这动作是在吧台下自己的膝上进行的，旁人眼中看来没什么特别之处。）之后便协助右臂揣进外套的口袋里。麻木的右臂传来阵阵酸涩，右手则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丝毫没有知觉。由于失去了操控，指尖的利爪已恢复了常态。
“我想我是低估了你…”再次抬首，他向女人手中那杯“曼哈顿”示意，“这杯算我的。”
那双蓝眸微微的眯了起来，唇角那抹淬着寒意的笑容也似乎因为多了一丝饶有兴味而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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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部麻木的原因大抵不外乎两点——血液循环受压不畅或者神经丛阻滞，即便是异能者所为，也该脱不开生物体的自然机制。
那么既然他的生物体本身是异常的，对于目前的不利状况，是否有加以利用的可能？
…他不动声色的思索着，并没打算坐以待毙…
…异族的血液悄然沸腾起来，尝试冲击着右臂的麻木。神经也开始加倍活跃，最大程度的提高敏感度，试图摆脱外力的抑制。他让这两部分同时进行，但也很谨慎的将这试探仅局限在右臂的范围内，以免过度使用的异能脱离主观掌控或者对对方异能的原理估计错误造成什么适得其反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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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臂传来的是如麻药作用下的神经反应迟滞……异化的肉体与麻痹感努力抗衡，短时间内只能达到臂弯处对控制权的争夺……
女子倒是在肖恩的话后略挑眉毛，转即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不错！我喜欢爽快的小子。”她笑声再没了之前的挑逗，“那我就不客气了！”
举起酒杯仰头饮下，清脆地搁在台上。
“——赫丝特·格拉泽。”干脆利落的自我介绍。“如你所说，我们换个地方聊。”
不等回答，她拿起手提包转身走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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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追随那跨出门外的高挑身影，肖恩垂眸，若有所思的顿了顿。
“…She's hot,hum？”
他开口，转向吧台内的尤金，语气和神态中都略带着些戏谑。
但不知是他并不习惯调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所传达出来的，却不见得是字面上的指意…
你们认识吧？他望着他。她对你好像很感兴趣…他猜想他心里此时是不是也正这样衡量着。
他知道，女人的突然出现一定让他在尤金的眼中变得更为复杂起来。或多或少…
…然而复杂本身尽管危险，作为他，又能有多单纯呢？从他踏进Hapin找上尤金的那一刻起，他能有多单纯呢？
索性他们之间的交谈——不管那女人是有意还是无意——除了更多的疑惑，似乎并没有留下太多有价值的东西。事情还不算偏离预期。
“我等你消息，隔两三天再来。”
他撂下话，没再多说些什么，在桌上留下几百加元的酒钱（还有一堆花花绿绿的糖纸，一堆他不爱吃的红色包装软糖，那杯根本碰都没碰过的Mojito），站起身来，旅行包搭上左肩，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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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s hot,hum？”
对此，尤金只是职业化地微笑。他目光追随着肖恩的背影直到离开大门，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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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的音乐关在门扉后。
清冷的街巷只有黯淡的灯光，除了停泊的一排排小轿车外没有多余的人影——当然，附近的几双眼睛除外。对于从Hapin_bar出来的客人，它们只是懒懒地扫描，甚至没有动一动的意向。
繁华声从右侧来时的路口传来，连同都市的灯火璀璨。先出门的女子身影却不在那边。
左望，高挑的深红背影，伴着渐息的高跟鞋声，正渐渐溶入黑暗的巷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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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作迟疑，肖恩无声转左，跟上那女人的脚步。